奚应莲嘴巴发苦。
奚应芷的确是好性,所以今日如此不给她脸面,定然是已经气极了自己。
若是以往,她气也就气了,反正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女,气炸了肺又能拿自己如何。
可今日一过,奚府已然变了天。
她不是傻子,看得出父亲生了母亲的气,而奚应芷有季山长的赏识,日后在奚府地位只会水涨船高。
可恨,之前奚应芷主动招揽她,她还不将奚应芷当回事,只想着能左右逢源。
如今怕是想凑到奚应芷面前,她都不肯接纳自己了。
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哪里知道姚轻黄是这么不厚道的人,当众将自己给推了出来。
她更不知道奚应芷是这么狠心强硬的人,一点也不卖自己面子,也不给自己台阶下。
她在外头跟油锅上的蚂蚁一般转圈圈,奚应芷却斜卧在侧榻上,捧了一盏热茶细细地啜着。
今日事毕,只怕姚轻黄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只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既已打定主意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就没有畏首畏尾,总是畏惧得罪人的道理。
更何况,季山长这样护着她,她若还自己立不住,那可当真是付不起的阿斗,辜负了这些真心帮助她的人。
正歇着,长梧便来请她,说老爷有话要问。
奚应芷忙起身,心知方才的事情只是开胃小菜,后头的事情才是真正的硬仗。
由着梧桐给她整了衣衫,自己又打了口气,才往书院去了。
奚松刚送了季渊出去,又百般道谢他对自家女儿的照料,这会心情不是很美好。
奚应芷端了一碗冰冰凉的酥酪,“父亲今日奔波劳累了,喝完冰的去去燥气吧。”
奚松下意识接过,触手便觉一阵凉气,再喝一口,那真叫一个透心的舒爽。
这下子,跟陀螺一般累了一天的奚松,居然生出一丝激动和感动。
忙忙碌碌半辈子,以为贤惠的婆娘不真实,以为淡雅的大女儿不真实,好歹这个贴心乖巧的二女儿是真的可人疼。
咕咚着将酥酪喝个干净,奚松神情松动许多,沉默片刻道:“今日之事,爹知道你受委屈了。”
得了这句话,奚应芷心头巨石方才落地。
今日之事她明面上虽挑不出错,可人若偏心,那便不是能讲道理的。
奚松若怪她没有以家族的声誉为重,没有吃下这个亏,也是有话说的。
所以奚应芷要做的,除了让自己在阴谋交锋中立于不败之地,还要极大地争取奚松这个当家人的支持和情感偏爱。
这些事,前世奚应芷都是不懂的。
所以才落得一个那样的下场。
奚应芷压下心头莫名的情绪,乖乖巧巧地笑着,“女儿知道爹爹为人正直,处事最是公允,所以哪怕千夫所指,女儿也没有怕过。”
奚松心头一阵暖流涌现。
人到中年,枕边人算计他看低他,以为他会为了一时之利而双眼紧闭,反倒是这个女儿理解他、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