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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从前被宋澜气得罢官的那几个少傅都是些花白头发的老学究,弱冠年纪的梅砚就令宋澜诧异了会儿。
“但你瞧着还挺年轻。”
梅砚笑着拢了拢袖子,依着行了君臣之礼,才又淡淡笑道:“殿下该称臣为少傅。”
宋澜眯着的眼睛微微松开,仔仔细细打量梅砚。
十四岁的少年深谙世故,已经察觉出来这位看起来和颜悦色的新少傅实则有多么不好相与。
“少傅就少傅吧。”
梅砚含笑应了。
“对了。”宋澜仰头,“本宫看少傅年纪尚轻,劝少傅早日辞官,说不准还能去国子监捞个官儿做,免得以后被本宫气坏了拂袖而去,只能碍着面子退居山林了。”
梅砚依旧笑得冷淡疏离。
“臣原就是国子监祭酒升任来的。”
宋澜:“……”
他还记得那年少的太子恶狠狠的眼神,分明在说:行,你平步青云,你青云直上,你可真厉害。
旧影与今朝重叠,时光也好似浸满了不知名的老窖,酒气漫延开来,洇一室错乱。
梅砚不想让宋澜宿在癯仙榭,便想唤廖华进来将人抬回他的昭阳宫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帝王梦中的呢喃。
“少傅……”
“你不要走……”
梅砚募地一怔,脚下的步子也便停住了。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过往,五载光阴,数个春秋,从他成为太子少傅的那一天开始,到当初的太子成为如今的帝王,宋澜曾有太多次放下|身段求他的少傅不要走,那些破碎的画面沾着淋漓的鲜血,拼凑成一把割人的利刃,刺着梅砚的心。
宋澜还沉浸在不知名的梦境之中,梦话倒是说得很清楚。
“少傅,是朕没有保护好你。”
梅砚终于听懂了他的梦,眉间悄悄渡上一层痛楚,忍着那钻心的痛折身回来,轻轻抚了抚宋澜的头发。
只是抚了抚他的头发,却没有像从前一样多说一句:我不走。
梅砚的唇边不觉轻轻带上了些笑意,他许久不曾笑过了,同样是久到有些模糊的记忆,微微泛着苦涩。
宋澜如今已经长得很高了,又醉着酒,梅砚使出好些蛮力才将人搀到床上,又细心地替他除去帝王朝服,摘下金玉珠冕,只剩下年轻的帝王孑然一身,埋首在寝被间。
梅砚亦疲乏,便轻轻倚在了床榻边,身侧那人呼吸匀长,还带着些浅薄的酒气。
窗外又落了一场雪,绵绵软软飘到屋檐上,他们两个,终于在久经风雨的尘世中,寻得了片刻的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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