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做的事情,太多。
做完这些,就什么都没了,自有人收拾这山河。
之后这条命,就显得无所谓了。
业已成,这条命就显得多余了。
杜微澜发觉,自己这辈子其实就是个笑话。七岁之前是个笑话,七岁之后还是个笑话。
数不清的阴谋将她裹挟,将她高高捧起,投掷到地上。
无论是俯瞰人间,还是仰望华章,她始终有一口气,憋着一口气。
小太子谢皎,自有一番黑白分明。
孤女杜微澜,自有一番算计。
想让人上钩,实在简单,不过是一个眼神,就有人上赶着入坑。她去清水县,真不是随意选的地方。
清水县,百年古刹蝉鸣寺,她那没建成的行宫,还有试图借着她的名头起事的人……
这世上哪有什么善柔公主,只有她太子谢皎。
……
杜微澜写好折子,抬头就见谢风雨神色复杂看着自己。
“怎么了?”
“想起你小时候,一顿能啃一个小甜瓜,吃到瓜蒂就哭,哭完接着啃。”
谢风雨面露缅怀之色。
杜微澜手一顿,拿起桌边小几上的脆柿子咬一口。贡品的落花甜柿子,没有丝毫涩味,她一边吃一边往外走。
墨迹未干的折子被她拉着走,一头在手里,一头在地上拖拉,像是黑白交错的披帛。
到了门外,她指着一处屋脊,低声道:“出来。”
一个暗卫立刻跳下来,还没走到近前处,就迎面丢来一本折子。
他立刻不敢说话了,收拾好折子,扭头就跑。
不到半个时辰,折子就到了谢行云案上。
看完折子,谢行云冷笑:“朕还没死呢,她就开始编排了?不愧是朕的崽!”
大太监立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陛下这话,说得实在是不吉利。
可他不敢提醒。
另一头,陆清江磨磨蹭蹭终于还是到了大牢外。
他提着给其他狱卒带的小菜小酒,想要借口吃酒喝肉拖延时间,谁知刚到就被人拉到临国女帝王宣玉面前。
王宣玉直接道:“你知道你是谁吗?”
她的话,让陆清江一愣。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真是看起来很有道理的三连问。
陆清江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瞥见角落里的狼牙棒,努力克制自己。人不能死在这里,天时地利都不在他这里。
“你这样的人与景朝的人混在一起,实在可笑。”
说这个,陆清江可就不困了,他隔着铁栅栏,蹲在地上,好奇盯着王宣玉,饶有兴趣道:“展开说说。”
这模样,与听人说书没区别。
王宣玉脸色微变,目光审视探寻,良久之后,皱眉道:“你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陆清江手揣进衣襟了,握着一把小匕首,摆出一副无知模样,脑袋摇得像拨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