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酷暑天,苏卿霜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样羞耻的话,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你瞎说!”苏卿霜气急败坏,直从坐褥上站了起来,瞪大眼睛咬牙看着宋祁。只是这一幕落在宋祁眼里,简直像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看似凶狠,却无一点威慑力。
反倒,更有趣了。
宋祁笑笑,仰脖饮下一杯酒,悠然愉快道:“虽然是醉酒的话,你也别想赖账。你知道的,我是个生意人,酒席上促成的生意不少,没有双方说定了再反悔的道理。”
眉眼弯弯瞧着苏卿霜,看她怎样作答。
察觉到自己太激动,论气势,倒是对方占了上风。苏卿霜连忙红着脸咳嗽两声落座,从容理了理衣裙。
谈生意是吧?她在行。
“宋祁公子,我听采荇说,那日屋中只有我们两人?”
宋祁两眼亮了亮,似笑非笑睨着她点头,“是。”
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苏卿霜赶紧深呼几口气,又道:“既然只有你我两个人,那么,我们说了什么就只有你和我知道,再无第三个人知晓,可对?”
请君入瓮。
“没错。”
粲然一笑,面若桃花,“我醉了酒,记不清那日都说过什么。那么,就算你随意捏造,我也无可反驳。谈生意时,双方有东家掌柜在场,有了见证人,因此一诺千金。可那日只有你我,因此我醉酒说的话,答应的事情,全部不成立。”
挺狡猾。
俊眉上挑,凤眼微眯,宋祁眼底有火光蹿出来。苏卿霜愣了一愣,旋即明了。
她好像,激起了某人的斗志?
略一思忖,苏卿霜收敛得意,做出人畜无害温柔乖巧的表情来,轻声道:“秦公子实在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寡妇,守着点薄产过日子,都快亏空光了,嫁妆也差不多都赔了进去。我那铺子也值不了多少钱,更威胁不了锦绣楼这样的大商号。秦公子便行行好,让一些货给我我吧。”
她这是怀疑他看上了她的嫁妆?
宋祁差点笑出声。姜家三房什么情况他能不知道?苏家也早败落了。他堂堂宋家二少爷,锦绣楼的东家,还会算计她的嫁妆不成?
“你不用故意说这些话来怄我。”宋祁慢条斯理用手指敲着桌案,斜睨她笑道:“我方才已经说了,要么你嫁给我,要么就不要想我锦绣楼的货源,你自己掂量。”
苏卿霜咬牙暗恨——这小肚鸡肠的男人!
也罢,求人不如求己。苏卿霜懒得和他耗时间,淡淡道:“既如此,没什么好说的了。宋祁公子慢慢喝,我先走一步。”
说完,也将杯中酒喝尽,亮一亮杯底,这便站起来,敛衽一福离去。
待走到门口,宋祁突然叫住她:“苏姑娘留步。”
“什么事?”转身看他。
宋祁起身,远远对她一笑,“苏姑娘是聪明人,聪明人有戒心也是寻常。只是要奉劝姑娘一句,莫要对某些人失了戒心,遗恨终身。”
心猛地一跳,苏卿霜蹙眉盯着他,“这是何意?”
宋祁摇头轻笑,“意思就是,千万不要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迷了心智。若某天幡然醒悟,再来找宋某也不迟。”
“谁来找你!”苏卿霜啐了句,打开门走出雅间。
没两天苏卿霜就接到高冠云的来信,说是蜀中的几个大的货商全部不肯放货,问苏卿霜怎么解决,并且提了几个法子。
果然,高掌柜做事就是靠谱。
苏卿霜一边感慨,一边把信捧起来细看。
第一,收购稍微次一等的货,避开与锦绣楼有生意来往的几家。
第二,按锦绣楼两倍的价格收购。当然,货商们也不一定肯卖。
第三,和农户们直接接洽,直接收购农户们的织物。
若论价格低廉,自然是从农户们手中收购。只是这样,货品的质量就大打折扣,而且量产无定,花纹样式也没有标准。若是不吝代价想和锦绣楼拼个你死我活,自然是提高收购的价格,给货商们现成的好处。
可惜她没有雄厚的财力,她的“藕花深处”也没有什么声名,最后可能落得和爹爹一样的结局。
这么说,只能选第一个了?
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