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贯丘也的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一般,统统化为了齑粉,他想,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黑暗的侵染和腐蚀。
。。。。。。
“卯时了,还不起?”
色内厉荏的声音忽地在邓延年耳边炸响,四岁的孩童瞪大了双眼连忙从床上翻身而起,不敢拖延片刻。
祖母凹陷的眼眶实在是太吓人了,那混黄的眼珠子盯着人不动的时候格外令人发怵。
无论初夏秋冬还是天晴雨雪,每日卯时,邓延年就要准时起来读书。
这种日子从他咿呀学语时就开始了。
今日屋外鹅毛大雪,他一时贪暖,想着赖上个一盏茶时间,没想到祖母竟起的比他还早,当场将他抓包。
祖母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今夜不许睡觉,将《叙古千文》抄两遍,不抄完别想吃饭。”
刚将外衣穿好的邓延年愣了一瞬,在暖炉旁却感觉四肢被冻住了。小臂痉挛似的痛起来,年仅四岁的小人儿却没有哭喊叫嚣,反而紧咬着下唇将痛苦掩埋。
“是,谨遵祖母教诲。”
小人儿毫无留恋地推开门,穿过风雪走向书房。
书房里的灯两日没有熄灭过,灯油自然是熙莲换的。
祖母总说,要读书习武,做一个能提笔写诗的大将军,像祖父一样。
邓延年问过祖母:“为什么祖父姓孟,但爹爹和我却姓邓?”
朱熙莲对于这个问题总是沉默寡言避而不谈,让邓延年觉得有天大的苦衷的缘由在其中,便在日复一日的成长中渐渐封冻,成为了他自以为的目标。
他想做一个世人爱戴的除妖师,守护一方平安。
他饿昏在书桌前。
等到他扑棱眼皮子醒来时,发现自已窝在暖床上,半靠在祖母身上,祖母正在一勺一勺地喂他吃稀粥。
“祖母。。。。。。”
邓延年艰难咽下一口热粥,只唤出一声祖母便忍不住抽动眼角小声哭泣。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不过是挨饿,有什么好哭的。”熙莲摩挲了几下小人儿的藕臂,斥责道。
“知道了祖母。”
邓延年偏过头,只瞧得见祖母有些下垂的皮肤褶皱,他注定得不到祖母的怜惜了。
年年岁岁,与祖孙两人常伴的还有寂寥的庭院。
又是一年冬日,他因雪地太滑,鞭子失了准头,没有缠住摆在井口的木桶,被祖母罚站在外的巷子里。
邓延年十二岁,却同旁的八岁孩童一般高。门口的巷子深而长,他一眼望不到头。
没有暖炉傍身,身上也只穿了两件练武时穿的薄衫,在满地狼藉的中央瑟瑟发抖。
日头西斜时站出去的,雪停了,月悬正中时他还在。
“啧啧,做他家孩子真是投错胎了哟,还是早早超生下辈子求个好人家吧。”路过的大婶多嘴说了两句,朱熙莲就在大门内破口大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