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
“锅里肯定还有,你再去拿两个,咱爷俩一起吃。”
我爸劲儿大,虽然长得不高,但是看起来就特别酷,我以后就准备长他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他今天有点儿不高兴。
当天晚上我爸和我妈在饭桌上说了个事儿,原来他要换工作了。
“媳妇,他们说巴音布鲁克那个保护区,需要个林警,条件不太好,但是稳定,都说以后得待遇肯定比现在好,我也不怕条件不好,就是去了不能经常回家。”
我妈听了这话就把手里的碗放下了,她想了一会儿。
“这个事情我听说了,那就去吧,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你这个人我还不知道,吃了没技术的亏,现在虽说是在厂子里,但是你也就看看门打打杂,咱们现在没人没钱,难道要让你干一辈子,你是从山里出来的,回去了也高兴,我支持你,咱们忍两年,好日子在后面。”
虽然得到了我妈的支持,但我爸还是有点儿犹豫,他看了我一眼后对我妈说道:“但你还得上班,就让你一个人带孩子,那能行吗?我爸妈走得早,还正巧赶上你爸妈哥嫂都回南方了,当时咱们还不如跟着他们走!”
我妈瞪了他一眼:“这么多人说回去就能回去吗?你想得美,咱们自己在这边过也挺好的,你别想那么多了,自己带孩子的多了去了,小朝也懂事,机会不好等,你本来就喜欢那些什么鸟什么羊,这次不去,以后可别后悔。”
我爸叹了口气:“是啊,农村的孩子,对土地有感情。”
后来我爸真的去了,我一年最多见他一面,每次回来我都认不出他,他永远是那句话:“儿子,站里人手不够,爸爸不是故意不回来。”
他回了家大部分时间都在骂人,坐在客厅里大骂:“那些盗猎贩子,手太黑了,我要不是枪不够,真想带着人把他们全送回地府里!你们没有看到诶,那些人有多过分,那么小的羊娃子……”
我和我妈耳朵都听出茧了,一般就是他骂他的,我们自己干自己的。
一晃我已经八岁了,算是习惯了我爸不回家的日子,最想他的时候就是他每次刚走的那两天,然后也就忘了。
我妈是厂里会计,本来还是挺清闲的,不过好像是因为我爸总是拿不回来钱,我妈下了班还会帮别人做做账。
我妈老跟我说,我爸不容易,还危险,工作时候都得带着枪,让我别怨他,这会儿的我还不知道我为啥要怨他。
“那可是我爸爸,我怎么能怨他呢?”
听我妈说,我爸他们站里除了他别人都没编制,条件又苦,总是留不住人,他们那个工作主要是不让别人猎杀动物,不能偷偷挖药材,但是我妈也说了,这个年头人才刚刚吃饱饭,根本掏不出什么钱去管动物,于是我爸还得拿他那几个钱去贴补手底下的人,家里就没见着过我爸的钱。
又到冬天了,外面下着大雪,今天是周末,我妈还得出去给别人干活,她出门之前跟我说:“你爸今天就到家了,你听着点儿,给他开门!”
我挺高兴的,早早就拿着扫把出去扫雪,扫完了雪又落下来,我就再扫,手指头冻得通红通红。
但是一直到下午,我爸都没回来,这个老骗子。
当天我晚上我就觉得自己身上像着火了一样,想说话又说不出来,我妈正好在值班,我迷迷糊糊地想去打电话,却摔在了地上,好在地上冰冰凉凉的,舒服多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医院了,我妈坐在旁边眼睛都哭肿了,医生说我得上了一种叫癫痫的病,应该是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