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外阳光正好,青州位处南方,入夏向来比北边早,如今不过是五月初,上午十点半的太阳已经有些毒辣了。
傅沅在眉骨前搭了个小凉棚,就着这点阴影掏出手机,本来想点进打车A的,结果手指神使鬼差地点进了天气预报。唔,今天最高温32度,这会儿29度,她穿着这身厚重的加肥版运动服已经闷热得不行,刚刚那个古怪的男人是怎么做到让自己裹得像个木乃伊、还一丁点汗意都无的呢?
最奇怪的是旁边的人似乎都亦无所觉,虽说她自小五感比较灵敏,但他们也不至于迟钝到这种地步吧?感觉只要跟这男人待在一个房间,夏天都可以不用开空调。
傅沅一脸莫名其妙地坐上计程车,刚跟师傅说了声“去三中”,手机就突然响了。
一个急吼吼的男声道:“小傅,补习班的事先押后,你赶紧回来一趟,来了个大单!”也没解释具体是什么情况,更没等傅沅出声,对方又啪地挂断了电话。
她摇了摇头,只得让计程车师傅调头开回公司的方向,后者还多嘴道:“小姑娘,大周末你跑那那地方干嘛?晚上乱的很,大白天的,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也得多小心~”
傅沅没有攀谈的心思,只恩恩了两声,以至于一路上车内都十分安静,只有车载广播在滋滋的电流声中播着负面气息弥漫的社会新闻。
“……晚上9时许,南城区发生一起民居爆炸案,怀疑是煤气管道老化……凌晨一女子被发现在家中吞食大量安眠药自杀身亡……环城高速XX路段发生一起追尾,共造成一死两伤……”
听着这动辄有人死伤的新闻播报,傅沅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大单,该不会出了什么死人的大案子吧?
想到这里,她马上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念头来得太过滑稽。
她虽然加入这间挂着侦探社牌子的小咨询公司没几天,却已经将其开业以来的大多数案子摸了个底,多半是婚姻调查、财产调查那些,简而言之就是抓小三、搞钱的。这种所谓的小三侦探,在私家侦探界是最底层的存在,甚至还不如那些对公的商业调查公司,更别提跟什么刑事案件搭上边了。
所以说,肯定是她想太多了。
傅沅在南城区和龙泉区的交界地带下了车。付钱的时候,出租车师傅又忍不住瞅了她两眼,脸上有些担忧。其实,倒也不怪这位大叔这么担心,怪只怪傅沅如今的老板梅方太抠门,为了节省租金,愣是挑了这么个城乡结合部的地方办公,害得住在城北的她每天在交通上都要花好长时间。
龙泉区这名儿听着挺大气的,辖区范围也不小,但几年前,这里还都只是荒郊野岭,这一片最大的镇子就叫龙泉镇,被划入青州市之后才鸟枪换炮、瞬间高大上了起来。这几年,陆陆续续也多了不少商业楼盘,但跟老城还是没法比,治安情况相对来说复杂一些。
而傅沅现在上班的地方,就在这些崭新的高楼大厦群的旁边,那栋低矮破旧、四四方方、一看就是九十年代建筑风格的四层小白楼里。
傅沅虽然腿短,但爬楼梯很快,风风火火地走向那间狭小的办公室。推开门时,还因为太仓促将挂着的那块“幸福侦探社”木牌撞得歪了一下。
“头儿,这么急着叫我回来,到底是什么大单啊?补习班那边我可是交了钱的,一节课不去就要两百块呢……”
她的话说到后面音量直线下降,只因发现屋内正上演着一场剑拔弩张的指控。
“……我让你少管闲事,你有听过吗?咱们的工作原则,一切以委托人的利益为重,你记到狗肚子里去了?那土豪嫁了人又死了老公的女儿分不到家产,那是他家的事,关你屁事啊?你干嘛非得搅和进去!被人盯上也就算了,你跑路这一个月工作室的业务怎么办?啊?造成的损失你负责啊?要不是这次你拉回个大单,老子绝对把你三个月工资连带佣金全部扣掉……”
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叉着腰,将面前那个虽然坐在椅子上、但脖子上仍挂着个沉甸甸相机的卷毛青年骂了个狗血淋头。
傅沅条件反射就朝旁边脸圆圆的男生袁昕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袁昕悄悄凑过来,跟傅沅咬耳朵:“这个就是你没见过的壁哥啦~啧啧,我估计这事我舅能骂他一整年,不过,这也怪不得我舅。我跟你说,壁哥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啦,那个什么皮鞋大王的女儿可真了不得,我见过真人,不比好多女明星差。只可惜,他们家争得太凶,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掺和进来了,害得壁哥躲到山里喂了大半个月的蚊子~”
傅沅若有所思,一手摸向桌上那包开了的薯片袋,也悄声道:“要是他没跑路,估计我也进不了这儿啊。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袁昕心里将警戒程度又调高了一些。
兴许是傅沅回来了,也可能是因为骂得累了,梅方终于停下了“指点江山”的架势,脸色转而正经地宣布了最新工作安排。
“小傅,快奔三的女人要保持身材,少吃点膨化食品!那个,你跟老段一起负责新案子,刚好,你新来没多久,你们俩还没磨合过,趁这个机会多接触接触、互相学习。哦对了,补习班那摊子事儿,唔,让袁昕去吧,这小崽子一脸的青春痘,扮起高中生应该也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