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窈一夜辗转难眠,第二日被李嬷嬷催了两三次,她才舍得把自已从温暖的床榻上拔出来。
方才梳洗好,谢令窈刚拿起瓷骨筷,欢夏便来禀,说外头来了位沈小姐想要见她。
谢令窈凤眸微眯,一丝冷意一闪而过,却是看得李嬷嬷后背一凉。
“把她请到厅里坐着,我用过早饭便去。”
欢夏依言出去后,李嬷嬷为谢令窈盛了碗鲜虾粥,有些踌躇道:“宁姐儿不喜欢那沈家姑娘?”
谢令窈抬头朝她灿然一笑,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孺慕之情。
“嬷嬷,您呀,每天就吃好睡好,别为我这些小事儿操心。”
李嬷嬷摇头笑道:“虽是知道宁姐儿主意是愈发大了,用不着我这个老婆子再来替你操心,可我是操心惯了的,哪儿能说不管就不管?”
谢令窈抿唇跟着她也笑。
“嬷嬷既放心不下我,那便为我操一辈子心,不许撂下我。”
谢令窈迅速低头喝了口粥,以掩饰自已微红的眼。这个妇人,这一生的精力心神都用在了她身上,就连家中的两个儿子都不曾得她如此悉心呵护照料。
前世李嬷嬷骤然去世,她两个儿子千里迢迢赶了过来,沉默着带着母亲的尸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令窈知道他们是怨她的。
“我呀,合该就为你和你母亲两个操心一辈子!”
李嬷嬷笑呵呵地又给谢令窈的碗里塞了两个鼓鼓囊囊的水晶饺。
“快吃吧,外头还有客人等着呢。”
谢令窈慢条斯理咽下水晶饺,漱了口,净了手,方才款步进了厅里。
沈宛初闻声摇头,即便时日已经见过谢令窈,此刻还是被她绝佳的容色晃了眼。
压下心头嫉恨,沈宛初起身扬起活泼明媚的笑容,娇娇俏俏唤她:“谢姐姐。”
谢令窈径直坐下,并没有因为她的热切而表现出更多的友好。
前世沈宛初进府时已经十六岁,也是一声一声的谢姐姐叫着,按理来说,她分明应唤谢令窈表嫂的。
如今的沈宛初不过十四岁,身量瘦小,脸庞稚嫩,做出这副天真单纯的样子,还真能蒙骗住许多人,可这些人里却不包括在她手里吃过亏的谢令窈。
见谢令窈态度有些冷淡,沈宛初心里更生恼怒,若不是听姨母说,这个谢令窈深受表哥喜欢,她又怎么会愿意巴巴跑到谢令窈跟前来受委屈?
“沈小姐找我,可是有事?”
谢令窈声音有些懒懒的,却听得沈宛初心头一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从中听出一丝冷意。
“没……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昨日在堂前见过了谢姐姐一面,便觉与姐姐十分投缘,今日来拜访,也只是想同姐姐说会儿话,可是我来得不巧,叨扰了?”
谢令窈勾起一起没甚温度的笑,耐着性子想要看看她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可是听来听去,无非就是她翻来覆去地说起从前的几件往事。
例如周氏滔滔不绝地夸起沈宛初时,江时祁迫于情面顺口应和的一声,她便牢牢记着江时祁夸了她哪里。
例如周氏送去沈家的年礼里面有一柄轻罗菱扇,因沈宛初刻意在江时祁面前提过,她便一心认为这是江时祁专门为她备下的。
沈宛初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要不着痕迹地表现出她与江时祁关系亲近,可到底年纪还轻,藏不住自已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