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年韶成亲后,三日回门,二房派人来请郑夫人过去吃席。温言总算见到了这位顺阳郡王,不知是不是常年茹素的原因,身子过于瘦弱了,两颊消瘦,像是一根竹竿。许是见惯了裴司,这样的人,难以入眼。这么一想,温言又觉得自己过于肤浅,竟然以貌取人了。她自己谴责自己,银叶悄悄走来,塞进来一封信。是赵惊明的信,附上一张纸,都是温蘅近日拉拢的朝臣名单。温言将信收下,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今日回门,跑不了,所以,她只能吃过午饭才能离开。熬到午后离开,她作势去了裴府,去见大伯母。她歪靠着,手中吃着刚上市的果子,说道:“我与曹家的事情,算是八九不离十了。就等我母亲松口了。”大夫人笔下一歪,怔怔地看了过去,有些意外,“就、就这么看上了?”“嗯。”温言点点头,咬了一口果子,乐道;“我母亲不大乐意,我瞅着好像又和侯爷闹上了。”只要她说她不想沾染情爱,然后,郑侯父亲就会闹起来,然后侯爷被狠狠教训一顿。侯爷挨训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上无婆母,就会越发‘猖狂’。温言更是喜闻乐见,不厚度地笑了起来,老夫人走后,家里和煦多了。大夫人说:“你母亲不点头,也是为你好。”“嗯,她自己想通就好了,女学的事情近了,我打算这些时日搬过去住两日看看。”温言说。大夫人笑了,“没想到你还给办成了,我给你推荐的几位女先生,不日就要过来了,别舍不得钱,都是要养家糊口的。”温言应下了,歪头看着外面的日色,大夫人说:“你等你哥哥?”温言过来,大多时候是找大夫人,这段时间也会找闻沭,鲜少找裴司。“有事儿。”温言点点头。“行,我让人去找他,让他早些回来。”仆人出去传话了,温言去午睡。黄昏时分,裴司匆匆回来,换下官袍,穿着一身绸衣,去见温言。夕阳下,少女一袭青色罗裙,坐在秋千架上,眉眼如画,脸若晚霞。“你找我?”裴司小心翼翼地开口。“找你,赵惊明给我一份名单。”温言没多想,照旧递过去。温言看不懂,但裴司一眼就看明白了,说:“这是温蘅近日拉拢的朝臣。”名单之上十余人,有微不足道的小官,也有世家肱骨,不得不说,温蘅的这盘棋,很大。温言说:“她就是上辈子的你。”温蘅见到了权倾朝野的疯子,她死于权势之下,这一世,她要自己作为掌权人了。裴司看过之后,就将名单收了起来,说:“你的女学如何了?”他不说了。温言却不是糊涂的性子,不问反答:“赵惊明为何要帮我们对付温蘅?他做大国师的入幕之宾,不好吗?”且他是被人陷害入狱,然后误杀人才判处死刑的。跟着大国师,前程无限。裴司收了名单,说:“他想做,我为何要问原因呢。”温言问他:“你不怕他算计你吗?倒戈相向,反过来与温蘅一道对付你吗?”“那又如何,温蘅对付我的刀那么多,何惧少一柄呢。我对赵惊明,并无太多的期望,一枚自己甘愿的棋子,至于会不会反水,我不在意。”裴司心平气和地说,“你知道当年太子为何会死吗?”提及先太子,温言的面色骤然就变了,“你想说什么?”“没有哪一个帝王会喜欢臣下权势滔天,受人爱戴,当年先太子改革,得到诸多好。你知道吗?当年他对太子多一点信任,太子都不会被逼得反抗来逼他的兵。”温言轻轻地嗯了一声,沉默下来,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事情,父子相疑。亲情明明是美好的血缘,为了权势,为了钱,到最后,反目成仇。她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太子势大,为陛下所疑,宪王设局,让两人分心,我都知晓的。你想说,让温蘅势大,让陛下生疑,对吗?可是看着她站在权势顶端,那将来呢,如何将她拉下来。”“顶端又如何,陛下站在云层之上,看着我们呢。”裴司笑了,“我也是近日才想通的,与其与她斗,不如帮她一把。”太子是陛下的儿子,都可以下得了手,不过一介逆臣罢了。温言便道:“就不怕将来陛下也无法收拾?”“是吗?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裴司依旧那么自信。温言便不说了,只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我先回去了。”她起身要走,裴司伸手拦住她的去路,问:“曹家的事情,你当真下定决心了?”“与你无关的。”温言叹气,“我已经有了选择,我觉得曹游不错,他可以给我想要的生活。”“宋逸明的事情,你还要再来一遍吗?”裴司骤然提高声音,“历历在目,你还要走一遍。”温言心平气和:“曹家不会放弃我的,曹游与宋逸明终究是不同的,曹游良善,不会去争名夺利,曹游与你们都不同的。”“哪里不同?”裴司目露森冷,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都是男人,哪里不同呢,他是曹家的孩子,父母给他依靠,做一做君子就好了,这就是他与我们的不同。”他的怒气,难以遮掩,好在温言已经习惯了,只道一句:“是吗?我日后也不必去争斗,我想过平静的日子,我嫁给曹游,皇后也会庇护,太孙也会喊我一句婶娘,哪里不妥?”“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裴司忽而冷静下来,“我以为你有长进了,没想到,你和多年前一样,依旧将自己困在里面,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偏偏选择一条死路,这就是你的长进吗?”温言含笑:“我从小就是这样的,你看到的温言就是这样的,难不成我现在嫁给你?嫁给你做裴少夫人,与你琴瑟和鸣?裴司,我对你,没有感情。是你逼我做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