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作品不求发表不发表,我只是想将那段往事记录下来,以求后来有个公正的论断,让坏人得到惩处,好人有好报。”刘英姿见赵志忠提到作品的阶级性和发表的问题,似乎很感兴趣,轻轻地说道。“按道理说,文学不应该存在阶级性和政治性……”
“呃,我的大美女,千万不能这样说。”赵志忠听刘英姿这么一说,吓了一大跳,急忙回过头来用手封住刘英姿的嘴,低声说道。“这可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说的话,千万不要乱说,到时候被别人听见了,会让你戴高帽子,游行示众的。”
“哎!赵老师,别怕。再则,我只是说说而已,何况这话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难道我还信任不过你?”刘英姿见自己一说出‘文学不应该存在阶级性和政治性’,赵志忠吓得浑身直颤抖,低声说道。“我们是在讨论文学,不是在说毛主席的坏话。真的,我个人认为,文学不应该存在阶级性和政治性,因为文学只有其表达形式得到认可,即获得了阶级青睐,说明它的内容就迎合了阶级利益。无论哪个阶级,哪一政党和哪个层次的人,哪怕是底层民众,他们的喜好、取向就是阶级取向,如同各自的爱好、信仰取向……”
“呃,美女,因为我的水平有限,你所说的阶级取向啊政治啊什么的,我不懂。但是我想,你写党委书记为了达到强奸女知青的目的,竟然拿木棒将女知青打晕,还趁女知青昏迷时不顾女知青的死活,落井下石将其强奸,这确实不符合事实,更不符合人道主义,这是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的事。哪有对昏迷致死的人进行强奸的共产党的领导?即使是普通老百姓都不会如此下流、无耻。我认为,这一部分应该要修改……”
“是啊,赵老师,即使是普通老百姓都不会如此下流、无耻,但是,你不知道,这是真真实实发生在我身边的真实故事……”当赵志忠提出要修改公社党委书记强奸昏死过去的女知青那段故事时,刘英姿长叹道。
“不可能吧?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真有这样的事发生?”刘英姿的感叹让赵志忠十分吃惊。“你后面的故事怎么跟我采访报道的如出一辙?”
“不可能吧。虽然我们写的都是女知青,但你写的是女知青挺身而出斗劫匪,抢劫犯吓破胆乖乖就擒。而我写的是女知青遭公社党委书记强奸后所过的种种非人生活,几乎截然相反。”
“只是结果不一样,故事情节还是差不多。你写的故事情节非常好,但太消极了……”
“不,赵老师,你不知道,这是发生在一个女知青身上的真实故事,不存在消极不消极……”
“真实故事?”赵志忠看见刘英姿说话那认真样儿,打断她的说话,反问道。
“真的是真实的故事,是发生在S县知青点的真实故事。”刘英姿十分坦然,但却言不由衷地说开了。“一天,公社党委书记将那女知青打晕并强奸后,用一辆破拖拉机将女知青送到了公社卫生院救治。在返回公社的路上,该党委书记看见公社所在地那个村庄一个聋哑人正在路上闲狂,便将女知青随身携带的包丢在了路上,等待聋哑人路过。聋哑人不知是计,看见路上有个漂亮的包,立即捡起来带回了家里。公社党委书记看见聋哑人的行为后,会心地笑了。立即通知武装部长将那聋哑人抓来,说刚才自己下乡回公社时亲耳听见一位女知青的呼救声,便循着声音追了过去,发现女知青早已倒在了血泊中,于是迅速抱着女知青上了拖拉机,送到公社卫生院救治。由于女知青当时神智不清,不能开口说话,卫生院的医生亲眼看见党委书记下车后抱着女知青来就诊,女知青的包又在聋哑人家里。在人证物证面前,聋哑人抢劫、强奸女知青的犯罪事实成立,很快就以‘抢劫、强奸’罪被捕。”
“由于自己不识字,又不会说话,聋哑人被捕后,有手不能写,有口不能辩,很快就被送到了公安局看守所。当女知青醒过来后,听见公社党委副书记正在给来医院看望她的县委书记、县长讲述当时女知青与‘抢劫犯’搏斗的情景,书记、县长连连点头,认为这个女知青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要大力宣传,同时要给予嘉奖。听到这一切,刚刚苏醒过来的女知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女知青醒了过来。朦胧中,女知青得知附近的老百姓纷纷来医院看望她,病房内满是鲜花、鸡蛋,陪护在她病床前的母亲手里抓着一大把红包,对来看望她的人连连表示感谢。此时,女知青才隐隐约约回忆起曾经发生的一幕,回忆起自己遭党委书记强奸,现在竟然被公社党委策划、宣传成了勇斗抢劫犯的英雄。女知青心想,这党委书记太狡猾了,竟然移花接木,找聋哑人当替身,真是卑鄙至极,内心深处暗下决心,等自己恢复健康后,一定要上法院告他。然而,女知青反过来又想,要想告倒党委书记,自己被他强奸的事就会被捅破,如果自己被他强奸的事捅破了,自己今后怎么做人、怎么去找对象?想来想去,女知青只好打掉牙子往肚子里吞,顺着党委副书记捏造的事实,默应了‘女英雄’这个称号。然而,令女知青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厄运从此开始……”
“成了英雄,反倒还带来了厄运?”赵志忠听刘英姿讲述着女知青的故事,几乎是在听天书,将信将疑,但看见她那十分认真的样子,又有几分相信,于是插话道。
“是的,那女知青遭到党委书记的强奸成为‘女英雄’后厄运连连。”刘英姿接着说道。“女知青成为‘女英雄’后,那党委书记见女知青不敢将自己被他强奸的事外露,于是经常以关心女知青为由到知青点去找她,然后采取威逼、利诱的方式将其一次次强奸,致使女知青怀孕而不得不去医院引产。女知青第一次去医院引产时,因为是未婚先孕,尽管十分痛苦,却不敢声张,有苦无处诉,只好在产床暗暗流泪。从医院出来后,女知青伤心至极,望着大街上茫茫车流,想想刚才引产时的痛苦,再想想经常过着被党委书记强奸却不敢向外人诉说的痛苦生活,一次次想向着那飞奔而来的汽车撞去。但是,当她一次次回想起被党委书记强奸,党委书记却逍遥法外,就这样死了又心有所不甘,于是又坚强地活了下来。一天,女知青刚刚从医院引产后回到知青点,党委书记来了。女知青原以为他是来看望她的,然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党委书记一见到刚刚引完产回到家,身体十分虚弱的女知青就是一阵狂吻,接着强行卸掉身无缚鸡之力的女知青的衣裤……”
“那党委书记真的是个畜牲……”赵志忠听着听着,忍不住感叹道。
“何止是畜牲?简直连畜牲都不如。”刘英姿打断赵志忠的说话,接着说道。“他五十多岁了,比那女知青大二三十岁,竟然如此虐待一个正处于花样年华的女孩……”
“咚咚咚!”正当刘英姿说到高潮处时,她那敞开的房门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刘英姿回头一看,见是知青队队长,立即起身相迎。然而,队长并没有进入她的房间,只是说了一句“刘姐,明天早上七点半集合,到九嶷山水库去修水库。”就离开了。
尽管刘英姿的年龄并不是知青点最大的,但她来知青点的时间最长,后来插队的知识青年都习惯称她为“刘姐”。
此时,赵志忠才想起了什么,于是掏出那块为上课专门备用的怀表看了看,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立即跟刘英姿说道:“美女,哦,不对,叫小刘吧。时间不早了,听你讲的这个女知青的故事,真的是催人泪下。你看这样行不行,这稿子我再拿回去,认真仔细地再看一遍,按你的故事情节帮着修改修改,怎么样?”
“好好好,那就麻烦你了。”刘英姿见赵志忠主动提出帮她修改稿子,十分高兴。“这故事绝对是真实的故事,你修改时除了故事情节不要动外,其它的你爱怎么修改就怎么修改吧!”
“好,一定按你的指示办……”
“哎!赵老师,不要太客气了,太客气了我受不了。什么指示不指示的,辛苦你了!”刘英姿听赵志忠说“按你的指示办”,立即打断了他的说话。
“不不不,美女,不那么说,只是帮你看看稿子而已,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不要那么客气。好,我先走了。”
“好!好!哦,等等,天这么黑,拿个电筒去吧。”此时,刘英姿见赵志忠要出门,望了望漆黑的天空,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必了,我带了手电筒,谢谢了。”
“路上多加小心!”走出房门,望着乌黑的天空,刘英姿叮嘱道。
“放心,我们山里人走夜路走惯了,没事。好,你进屋吧。”
“好,你好走,稿子修改好后帮我送过来。”
“放心,我以最快的速度修改,尽早帮你送过来。”
“没关系,迟点早点不要紧,你有时间就改,没时间迟点也不要紧。”
“好,我尽力而为,你进屋休息吧。”
赵志忠说完,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