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真迹,一看就是真品,很多时候啊,古玩鉴定玩的就是个直觉,看一眼就知道是真的,哪怕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也没关系。”
“唐伯虎以仕女画最为著名,这山水……”
石磊笑笑:“这就是刻板印象,唐伯虎画的仕女画确实好,但实际上最擅长的还是山水画,唐伯虎的山水画在明代是名列前五的存在,在整个绘画历史上也是最顶尖那一小撮人中的一个,你看这画,就是典型的唐伯虎的手笔,还是巅峰时期的作品。”
“怎么讲?”
“看山水画,先看布局,远近高低大小明暗动静这些,这些要素掌握得好,层次感才分明,空间感才强烈,这幅画的布局就是这样,看似重重叠叠的山峦,其实就远中近三层,但在山石树木太阳飞鸟的点缀下,视觉效果瞬间拉开,登高远望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偏偏还浑然一体,让人感觉不到层次感的存在,高手!”
“看这么看,确实,磊哥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里的窍门。”
石磊点点头,把画卷彻底打开:“然后就是画风,唐伯虎的山水画,初看普通,细看惊艳,平平淡淡中有真意,细节掌控极好,墨色也是如此,没有特别重的墨色,墨色过渡也比较匀称,没有那么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但通篇细润,就像江南的春雨,绵绵密密无处不在无处不润。”
“好像还真是这样。”
“不是好像,是就是这样,”石磊指了指画中的两个人物:“很常见也很典型的主仆登山题材,但看人物要看细节,笔法线条这些就不说了,看构图,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远眺山水,一个烧炭煮茶,动静高低的区别一下子就出来的,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类似于镜头语言的画面感,想象一下如果把这一幕拍成电影。”
“电影?”
“对,画面感,想象一下那种感觉,什么都不用做,就以咱们的视角为点架上摄像机,焦点锁定这主仆两个,长镜头直接靠近,什么技巧也别使用,就直直地怼上去,那画面感不就有了?你再看这两个人物的前后位置,是不是镜头语言十足?”
黎诗诗兴奋地点点头:“原来还能这样欣赏国画。”
石磊微微点头:“艺术嘛,本就相通,何况电影的镜头艺术本就建立在美术基础上,也是一种美术艺术,本质上没区别,多看多想就能品味到其中的奥妙。”
黎诗诗更兴奋:“那这画……一定很贵吧?”
“唐伯虎真迹,当然很贵,而且也是传承有序的,我瞅瞅有几个鉴藏印啊,”石磊低头数了数:“北海孙氏珍藏书画印、山农宫尔铎、臣彬审定、以御鉴定珍秘、吴湖帆,都是名人啊,卧槽,还有个皇十一子?牛批!”
“这都是……”
“都是鉴藏印,总共六个鉴藏印,全是大名鼎鼎的收藏家,北海孙氏是孙承泽,山农宫尔铎就是宫尔铎,臣彬审定是近代首都故院的杨先生,以御鉴定珍秘是陈定陈以御,吴湖帆不用说,大画家,这个十一皇子是乾隆的第十一个儿子叫永瑆,现在知道永瑆的可能不多,但这个皇子却是个雅人,书法写得极好。”
“书法家?”
“对,和当时的翁方纲、刘墉、铁保并称乾隆四家,虽然皇子身份有加成,但真实水平也确实不差,和刘墉在同一个档次上,甚至在书法理论层面都有所得,勉强算一个小宗师,活了七十二岁,道光三年才死,陆机《平复帖》就曾经被他收藏,除此之外还收藏过很多宋元时期的名家书法真迹,例如怀素、米芾、黄庭坚等人的真迹。”
黎诗诗乐了:“这么说还真是个雅人。”
“对,人家不但天天研究这些名家真迹,还把这些名家真迹复刻在石头上做成碑帖,光收藏这些名家真迹的小楼就有至少三座,”石磊羡慕道:“天天跟名家真迹打交道,也难怪书法水平那么高,换成是我,水平更高,可是啊,这位皇十一子收藏的那些名家真迹大部分都不知所踪,只有极少部分得以幸存。”
石磊说到这里,指了指桌子上的山水画:“这画就是幸存下来的一员,你说值钱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