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
李青云看了看眼前的麻衣村夫,一时有些语塞,半晌才说道:
“抱歉,不知道贵府上有丧事,老兄请节哀。请问灵堂在哪里?我们兄弟也去上一炷香。”
河中妖怪不知何时才能出现,也需要在霍家集等上好几天,李青云倒也不急在一时,而是准备先跟这里的乡民们搞好关系,得到他们的支持。
见他这么问,那村夫哭丧着脸,无精打采地往身后的道路上一指,说道:
“沿着路往前走,一直到河边就是了,不过你们去了之后不要多话,别影响了祭祀。”
李青云和房书安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村夫的态度有些奇怪,看来这里的丧事并不简单。
……
汴河之畔,灯火幽幽,如同暗中窥视的眼睛,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霍家集的祠堂,是镇上最古老的一栋建筑,墙壁上爬满了青苔,门口的石狮子也早已斑驳不堪,张着嘴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此刻,这里香火袅袅,淡蓝色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即使在盛夏时节,依旧透着沉重的凉意。
两个童男童女跪在临时搭建的祭台上,瑟缩于一角,脸上满是无助与悲伤。
男孩儿大概只有八九岁,眼中噙着泪水,却不敢哭出声来。
女孩儿更小,可能只有四五岁,紧紧抓着男孩儿的衣角,浑身颤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恐惧。
祭台之下,一个干瘪的长老半裸着身子,手持法器,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与神灵对话。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安,似乎自己也不确定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否能真正保佑镇子平安。
在长老身后,一些年长的村民们随着诵念声默默点头,他们脸上的表情肃穆而虔诚,仿佛这种献祭是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老村民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供品,有水果、糕点、还有纸钱,他们将这些供品依次摆放到祭台前的供桌上,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神圣的事情。
祠堂外,更多的村民聚集在一起,脸上表情不一,有的默然,有的恐惧,还有的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他们低声交谈,时不时向祭台上投去忧虑的目光。
一位老太婆紧握着手中的佛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眼中满是祈求的光芒:
“孙儿啊,莫要怪奶奶狠心,这都是天意。你救了镇上一千多口人,积下了大功德,下辈子一定投个好胎……”
更远处,一些年轻的村民们,虽然脸上没有露出反抗的神色,但眼中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石头蛋是个一个十来岁的小后生,看不惯这种做法,低声对身旁的朋友说道:
“阿光,我们真的什么都不能做么?就这么看着这群老家伙们把牛娃和春花献祭给河妖?”
那被唤作阿光的,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听见这话,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有什么办法?保佑咱们的‘城隍’老爷都被河妖吃了,现在长老和那些老顽固们掌握着镇上的大权,在这节骨眼上谁敢反对他们?”
“可是万一河妖吃了祭品,又不肯离开怎么办?如果它要求每个月都送上一对童男童女,那谁能受得了?”
石头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愤怒。
阿光没有回答,他的心中同样充满了无奈和愤慨,抬头狠狠盯着祭台,只见上面的烛火摇曳不定,似乎也在为那些即将被献祭的孩子们哀悼。
汴河之水潺潺流动,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仿佛是河妖的冷笑,嘲弄着凡人的无知与恐惧。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渴望着出现一位从天而降的大英雄,斩除河妖,打破这可怕的命运。
不多时,祭台之下,长老的咒语声渐渐低了下来,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坚定。
他放下手中的法器,走到两个孩子面前,轻声说道:
“孩子们,你们的牺牲是为了整个镇子的平安,不要害怕,神灵会指引你们来世的路,保佑你们获得福报……”
男孩儿牛娃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细若蚊蝇:
“长老爷爷,我真的会被神灵保佑么?我不想死,我想和奶奶在一起……”
长老浑浊的眼中的怜悯一闪而逝,旋即恢复了严肃的神情,点了点头:
“会的,虽然你见不到奶奶了,但来世你会去到好人家,顿顿有肉吃,天天有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