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
「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细细呀道来,唱给诸公听呀。」
「秦淮缓缓流呀,盘古到如今。」
「江南锦绣,金陵风雅情呀。」
……
这是在谈生意?
谈生意是这么谈的?
嘉鱼都快被逗笑了,她挪了挪脚步,站到一个更方便观察的位置,瞧见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坐在谢斯礼等人对面,手里抱着一把琵琶,身段妖娆,妆容古典,正一脸娇滴滴地为“诸公”献唱。女人身后还站着四五个不同打扮的坐台女,既有性感火辣的,也有清纯甜美的,其中一个甚至穿着学生制服——那制服似乎还是她们学校的仿款,同样选了红绿格子配色,版型也差不多。
一首歌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待女人唱完这首《秦淮景》,包厢里响起了一个男人粗噶的嗓音,说他是公鸭嗓都是在抬举他:“谢总,怎么样?黄莺小姐可是我们那的头牌,她性子可傲了,只给看得上的人献唱,我身为她的老板,今儿也是沾了您的光才有幸听她高歌一曲。”
嘉鱼眯起眼,盯住说话的男人,关掉手机摄像头的闪光灯,并将声音调成静音,对准他的脸迅速按下了拍摄键。
打开浏览器,选中识图功能,上传照片进行识图……一串操作一气呵成。
识图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张伟正。
主营娱乐场所,名下有好几家ktv,是这家私人会所创始人的远亲。
她暗暗记住他的信息,将手机揣回兜里,抬头看向谢斯礼,想知道他会怎样回应。
她爸爸看起来兴致缺缺,手指转着那根雪松木条,眸光下垂,漫不经心地应了句:
“是吗?”
其他人于是像看笑话那样看着张伟正。
张伟正窘迫地尬笑两声,脸上现出一种卖力,似乎特别想表现自己,特别想引起谢斯礼的注意,又苦于找不到门道。他的视线在黄莺和她身后的女人身上转来转去,最后挑中穿校服的女孩,将她拽到黄莺前面,不死心地说:“谢总,这小妞跳舞是一绝……”
谢斯礼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嘉鱼上前一步,想要看得再仔细些,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父女间的心有灵犀,明明一点声响都没发出,他却顿了顿,蓦地朝她这个方向看来。
她吓了一跳,赶紧扭身藏到了墙壁后,做贼心虚般屏住了呼吸。
……不对,她为什么要藏起来?
冷静下来后,她才察觉出自己行为的异常。她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和爸爸打招呼,为什么第一反应却是藏起来?
然而藏都藏了,这时候再出去只会显得她的行为越发古怪,嘉鱼郁闷地咬住唇,不得不继续藏下去。不过她并不担心被发现,因为她刚刚扭身的动作灵活得仿佛被泥鳅附体,他们连眼神都没对上,更遑论看清长相。
——嘉鱼是这么想的。
殊不知,谢斯礼所在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她露出来的一小截脚跟。
跟腱纤长,肌肤白润,透出健康的粉,漂亮得像樱花酥酪,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面褐色的、尚未掉痂的疤痕。
换成别的时候,谢斯礼不一定能将她认出来,但前些天他抱着她走了一路,对于她伤口的形状,除了她自己,没有人比他更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