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妆儿将文书合上,淡声道,“不知王爷是受何人所托?”
朱献坐直了身子,保证道,“绝不是七哥。”
沈妆儿愣了一下,旋即二人相视一笑。
朱献心思通透,自然晓得她顾忌什么。
“我是受父皇所托,来劝你接纳这封旨意,父皇的意思是,君无戏言,你有功于社稷,父皇这是论功行赏,不算违背法度。”
沈妆儿看了一眼文书,看样子朝廷现在恨不得将宜州甩给她,她还犹豫什么?她也着实喜欢那块山清水秀的宝地。
她并不糊涂,又问,“那宅子呢?所用开支是工部出,还是从东宫账上走?”
果然瞒不过她。
朱献一面感慨幸好有所准备,一面又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契,
“不用工部出,更与东宫井水不犯河水,这是我在京城的一个私宅,恰好就在沈府附近,不大,只三进的院子,父皇用他老人家的私库购得,赏赐于你。”
朱献将地契,过户的文书与朝廷的赐宅档案,一并拿来,递给她瞧。
“我已吩咐皇城司与市署将此事办妥,市面上这栋宅子也就值四千两,我给父皇打了个折扣,只要了他老人家三千两,这三千两比起你对皇家的恩情,算不得什么”
沈妆儿晓得再推却便是矫情了,叹道,“陛下对我过于恩宠了些,我受之有愧。”
“父皇也是要弥补你的意思,当初他下旨将你赐婚给七哥,却没能关照你,让你黯然离开,父皇心中过意不去”
沈妆儿喉间如堵了一团酸楚,笑了笑,摇头道,“我和离与这些无关”
朱献识趣地不再提这桩事,而是替她规划那栋郡主宅,
“宅子就在沈府斜对面,仿江南园林而建,景致甚是幽静,唯一可惜之处便是未能挨着沈府,不然你便可砸出一道门,与沈家通往。”
沈妆儿将文书收入袋子里,笑着回,“就隔一条路,饭后消食岂不正好?”
原先买下的那座邬堡,就在南阳地界,且毗邻宜州,这么一来,她今后与朱献当真算是邻里了。
“对了,十王爷,您的封地在南阳,南阳该还有一座王府吧?”
朱献很快想起宜州毗邻南阳,立即来了兴致,越发觉得自己与沈妆儿有缘,若能两厢情愿,一道回南阳过日子,岂不是美事一桩。
“对,我乳母替我在南阳守宅子,我偶尔也会去一趟,宜州就在南阳西侧,咱们挨得近,等回头我遣些人手帮你打点宜州。”
沈妆儿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来,“以后怕是少不了叨扰王爷,妆儿在此先谢过了。”
就在这时,隔壁雅间忽然发出噌的一声响,仿佛有什么木头断裂的声音。
二人愣了愣,恰恰掌柜的领着仆人进来上菜,沈妆儿便指着满桌菜肴与朱献道,
“王爷请用膳。”
朱献看了一眼隔壁的窗户,回眸一笑,“郡主请。”
听雨与朱献的随侍纷纷上前替二人布菜。
朱献这个人极善言谈,一顿饭的功夫,将沈妆儿的喜好摸个门儿清。他惯在画舫酒楼流连,懂得如何讨女孩子欢心,酒足饭饱后,心中便有了成算。
饭后,沈妆儿便告辞道,
“出来久了,怕家中长辈担忧,还望王爷恕罪。”她盈盈一拜。
朱献满脸歉意,朝她一揖,“原是要登门造访,是我心急了些,约了你在这里相见。”
又想起隔壁那声响动不同寻常,
朱献沉吟道,“正好我还有事,不如郡主先走。”
沈妆儿不再推辞,道了谢,便带着郝嬷嬷与听雨离开。
午时刚过,日头却黯淡了,乌云沉沉压在头顶,光透不下来,有下雨的迹象。
此处离沈妆儿那间皮子铺近,刚刚过来时并未乘车。
刚迈出红鹤楼门口,却见一道明黄的身影打石狮后闪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