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躲在青瓦楼里再不出来,躲在那张松软的榻上,躲进暖和的锦衾里,她还想在炉子上烤红瓤的番薯,烤粉糯的板栗,在铜篦子上烤得松子一颗颗爆开。
你瞧,最终也是到了青瓦楼。
却不是在那春和景明般的卧房,而是这冰天雪窖般的暴室。
也好,能离开他们的地方,便是好地方。
她从前就住在青瓦楼内,没有母家可回,也没有旁处落脚,而今的弹丸之地竟成了她唯一能躲身的地方。
那人极少来。
一共来了两次。
第一次是为了章德公主。
他站得远远的,比沈宴初与章德公主站得还远。
他温和地说话,他说,“阿蘩来了,她想见见你。”
哦,章德公主。
一个与她一样的可怜人。
她唯一的朋友。
但魏人就是魏人,燕人就是燕人,魏人与燕人做不成朋友。
她平静地说话,她说,“我一人甚好,不愿见客。”
暴室之内静默良久,阒无人声。
后来那人又说,“阿蘩心里苦闷,想与你说说话。”
章德公主心里苦闷,她心里亦十分苦闷,两个苦闷的人在一处,又能说出什么话来呢?
只会益发苦闷,也益发熬心。
必像吃了黄连一般苦,苦,苦不可言。
她淡淡地拒绝了,“我不会说话,怕冒犯公主。”
这暴室之内鸦雀无闻,又是好一阵的寂静。
那人又道,“她说只有你才懂她。”
是,是了,她们都是细作。
只有细作才懂得细作。
知道细作的难处,知道细作受的罪,也只有细作才知道不为人知的苦恼。
那的确可以谈一谈。
她平和笑道,“那就请公主屈尊,来暴室坐坐吧。”
那人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