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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膳,慕汐见云舟王和王后并无责备的话,眼见无事,她便?起身告退,不想才?至宫门,便?有?一嬷嬷匆匆赶来,将她请来了仪凤宫。
“听闻林姑娘是珞州人,”云后指了指碗盏里的茶,笑得和蔼,“这峰茶乃珞州所产,你且尝尝看这味道?对不对。”
忽闻云后此?言,坐在下方的慕汐微诧。
她怔了半秒,旋即应声儿,端起茶尝了两口,便?莞尔道?:“这峰茶因长在山巅,故而得名。且因山巅气候湿润,使得这茶清甜中又不失甘醇,娘娘此?茶,乃峰茶中的极品。”
云后微微笑道?:“虽说品茶如品人,唯有?时日久远,才?见人心。本宫同林姑娘相?识不久,然统共见的这几次面,亦能瞧出林姑娘的人品如何。珩儿虽自小长在本宫膝下,可性子却和他大哥不同,他只认死理,论是本宫如何劝导也?不肯听进分毫。当年?,他因妹妹病逝,一句话没留便?远走他乡,若非因姑娘的缘故,只怕他今日尚且在游走他乡。”
云后正说着,便?潸然泪下。慕汐见状,隐隐猜到了什么,心中虽有?些忐忑,但也?只能先劝道?:“娘娘切勿伤怀,虽说二殿下此?前是因公主之故而远走他乡,然他此?举也?说明他是个良善重?情之人,这正是娘娘教导有?方,才?会如此?。”
云后闻言,止住泪温声笑了,道?:“说起来,珩儿确实重?情。本宫瞧得出他心悦姑娘,否则亦不会非得跟着你去?云罗雪山了,且本宫今儿听闻你们在山上过了一夜,虽说云舟不比中原那般迂腐,可姑娘家的清誉到底要紧,本宫原想着请王上在方才?的宴席上为你们赐婚,可王上略提了一嘴,说还?是得私下来问问姑娘的意?见。若不然,强扭的瓜到底不甜。”
云后此?言一出,慕汐顿感五雷轰顶。
她字字不提强迫,然句句都带着些许威逼之意?,否则又怎会故意?提起她和景嘉珩在山上过了一宿的事?云舟的风气素来开放,纵是有?过被人退婚的女子,再?上门议亲之人也?仍旧数不胜数,又怎会扯上“清誉”二字?
虽说现下在屋里的嬷嬷侍女皆是云后的心腹,可一个平民女子若当众驳了她的颜面,慕汐还?不知今儿能不能走出这扇宫门。
谁知她正忖度着该如何驳了这桩婚事时,门外却忽地响起一道?略带怒意?的声音:“母后。”
景嘉珩满脸怒色地出现在正殿,上前一把将慕汐扯到身后,声色俱厉地道?:“母后,方才?那些话您往后别再?提了,这是我和林姑娘之间的事,该怎么选择也?应当我们两个决定,您和父王不要再?插手了。军营里还?有?事,儿臣和林姑娘便?先行告退了。”
他话音一落,还?未等慕汐回神?,便?将她扯离了仪凤宫,徒留云后怔怔地看着。
半晌,云后险些被气得喘不过气儿来,指了门口,拍着胸口朝身旁的嬷嬷厉声道?:“你瞧瞧,你瞧瞧,他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宫原也?是瞧着他苦恋难受,这方出此?下策,他竟如此?疾言厉色,往后他还?能把我这个母后放眼里?罢了罢了,他的事本宫从此?再?也?不听,再?也?不管了。”
那嬷嬷从云后在闺阁时便?已跟在她身边,对她的脾性一清二楚,深知她嘴硬心软,便?轻轻地替她捶着背,温声笑道?:“二殿下到底是您的骨肉,哪里能说不听便?不听的?殿下离开云舟五年?,纵然有?些脾气亦在常理之中,您且想想,他在外头孤身一人,也?不知受了多少苦,若过于良善、太好说话,岂不得时时遭人欺辱?”
嬷嬷这般说,云后思及这个离家五年?的儿子,也?不知他在外头受了几多苦,心中的气便?一下消散,剩下的唯得心疼。
缓了缓,云后一脸释然地朝嬷嬷笑道?:“纵是歪理邪说,若经了你的嘴,也?能让你给掰正了。罢了,我们云舟原也?不盛行中原那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纲常礼教,既是他们年?轻人的事儿,便?让他们自个儿去?做主,本宫再?懒得管。”
嬷嬷点头笑道:“娘娘宽宽心,必能长命百岁。”
云后扬唇道:“本宫要长命百岁作甚?如今这岁数脸都长褶子了,若是百岁,便?更不敢看了。”
慕汐怔怔地任由景嘉珩将她带出宫门。
原来在山上时,他说不拘他同云舟王和王后说些什么,亦让她莫要反驳,竟是这个意?思。
王后是什么性子,他自是比她更了解。
直到此?时,慕汐才?明白他在山上非得同她保持距离是为了什么,也?许他早已猜到会发生此?事,所以?他刚刚才?能及时赶到仪凤宫,解了她的困境。
景嘉珩把她带回营帐,满脸歉意?地道?:“我母后方才?说的话你别介意?,赐婚这种事我绝不会让它发生。你且好好歇着,我,我先回宫去?了。”
景嘉珩转身欲走,慕汐忙道?:“王后正在气头上,你现下回去?,岂非。。。。。。”
景嘉珩扬唇笑道?:“没事,母后的性子我比谁都了解,我回去?哄哄她,这事儿也?便?过去?了。你昨晚没睡好,我方才?让雪玳去?给你熬了安神?汤,你喝了赶紧歇歇。”
这话道?完,景嘉珩掀了帘子离开。
轻风卷起帘帐,他那些话宛若碎石落在湖中,在她心上漾起圈圈涟漪,慕汐忙追出去?,眼见他才?走出没几步,便?忙道?:“景嘉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