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瞧着天边月色,寻了一处檐下清净之处,挽起繁琐的袍角,席地而坐。
不过等了半柱香,头顶檐瓦就有了响动。
她纤细的睫毛微颤,抬头望过去,约莫数十训练有素、黑衣经装的覆面杀手,距她不过几仗,只眨眼间,一道雪亮的影刃直直朝她的面门刺来。
她眉目微蹙,合紧双眸。
那人雪亮的影刃却停在她的眉心一寸处,纹丝不动。
“退下。”
那黑衣杀手的身后响起一道女人的声音,清冽寒寂,毫无方才殿中泪水涟涟的小女儿情态。
陆温抬头看她,原本那些杀气凌厉的黑衣武者尽数收起兵刃,隐入檐瓦之上,再不见踪迹。
陆温站起身子,抖了抖裙袍下的尘泥,一双春眸笑意盈盈:“奴婢见过徐姑娘。”
徐颜昭微诧:“你倒有胆识,换作旁人,怕是早已吓得鬼哭狼嚎了。”
“徐姑娘不会杀我,我何必怕?”
徐颜昭收剑回鞘,冷哼一声:“你专在此等我?”
她眉目低顺:“是。”
徐颜昭冷冷瞥了一眼陆温:“你怎知我会来杀你?”
陆温抬眸,直言道:“奴婢自幼与外祖父居于祁州,对苏凌郡官员所在略有耳闻,听闻苏凌郡城破之时,有一徐姓将领,死守城门七日,城破后,誓死不降,以身殉国。”
“听闻,是长清侯府出身。”
徐颜昭眼底晦暗:“是我的兄长。”
“他叫什么?”
她面色沉沉:“祸国之贼,也配提我徐家之名?”
旭日初升,因下了彻夜的雨,灰蒙蒙的天空澄明洁净,散着雨后秋泥的芬香。
“陛下所铸祭塔。”陆温道,“应当有徐将军的名字。”
徐颜昭冷笑一声,猛然从腰间拔出一柄华贵雪亮的匕首,抵上她的颈:“苏凌郡城破,罪魁祸首是谁,你难道不知?”
她默了半晌,片刻后才出声,声音并不如何大,是细腻而轻柔的,却足够坚定。
“陆家,并未通敌。”
徐颜昭银牙轻咬,唇边溢出冷笑,一字一句道:“既未通敌,为何陆氏父子皆提笔认了罪?”
陆温闻言一怔。
那日谢行湛,也同她说,她的父亲、兄长,都是自己上了一道认罪的折子。
无可申辩,自愿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