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二见张顺主持事务,条理分明,更兼公平,心中对张顺的偏见又去了几分,便说:“哥哥,俺去叫那张顺前来拜见!”
他与李俊虽然结识不过一日有余,但两人闲来就凑在一起谈话,阮小二就十分佩服王伦的眼光。这李俊果然是个胸有丘壑的人物,也是一点就通,眼界不差,缺的只是一点儿阅历而已。
但张顺嘛,一个渔牙主人,能厉害到哪里去?阮小二却不相信,一座小小的江州,难道竟能出两个水军的大才?
王伦摆摆手,说:“他在那里做事,却也不必打扰,且先去那琵琶亭酒馆坐下,等他这里事务完了,再请来相聚也不迟!”
李俊在一侧不住点头,他看得出来,王伦对渔行的规矩并不懂,但却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单单这一点,也够他李俊喊一声“哥哥”了。
于是一行人便去了那琵琶亭酒馆,就在岸上不远处,远远就能看见张顺仍旧坐在那里,不时有人来请来处理一些争议。
这琵琶亭上,面积很大,摆了十数副座头,李俊便拣了一副干净的靠江座头,让王伦坐了头位。
毕竟还没有到傍晚,故而亭里也没有多少客人,只有一个身材高大的读书人,背着手,在亭边的屏风前立着,看那些文人墨客留下的诗词,旁边一个老仆伺候。
看到有人来,那人便回头看了一眼,王伦朝他拱手示意,那人也回了一礼,又自去看诗词。
一个店小二便殷勤来顾问,王伦叫他铺下菜蔬果品海鲜按酒之类,李俊就笑着说:“哥哥,江州这里最有名的就是玉壶春,不妨品尝一番!”
那小二笑着说:“客人好眼光,小店这里就有上好的玉壶春酒,最是江州一绝,堪称人间至味!”
王伦便说:“先取三樽来!”酒保就取来三樽酒,开了泥封,果然香气四溢。
几人先饮了一碗,王伦就笑着说:“方才听那小二说此酒是人间至味,果然不差。”
那边那个读书人也坐了下来,看王伦几人饮得开怀,也叫小二上了一坛玉壶春来,饮了一杯,不住点头。
这时江面上恰有一艘画舫飘过,传来一阵悦耳的管弦之声,那人便随口吟到:“锦缆扁舟花岸静,玉壶春酒管弦清!”
在座的几个好汉,除了王伦,也就黄钺少年时读过一些书,听到背后有人念诗,细细一品,便转过身来,说:“果然好诗!先生写的应景!”
那人面色不变,只是微微一笑:“见笑!却不是我写的,乃是唐人的诗句!”黄钺面色顿时一窘。
王伦便举起酒碗示意:“兄台,请!”那人倒也豪爽,也取了个酒碗来,倒了一满碗,遥空与王伦干了,黄钺脸上的尴尬这才消去。
李俊一直盯着张顺那里,看到已经有不少收了鱼的行贩赶车离去,便起身说:“哥哥,小弟去将张顺兄弟请来!”
不一时,张顺就跟着李俊大步走了过来,见到王伦时,纳头便拜,说:“小人张顺,见过王伦哥哥!”
王伦将他搀扶起来,请他入了座,便笑着说:“兄弟在这里做得好啊!”
张顺大约路上听李俊介绍了些梁山的情况,便羞赧一笑:“比不得哥哥那里,只是小弟谋生的小事罢了。”
王伦便问:“我听闻兄弟与尊兄长本来浔阳江上做事,如何来这里做了渔牙主人?”
张顺也不隐瞒,便说:“原先与我兄长在江上摆渡船,起初也只是多索要过江的路资。但我那兄长愈发不满足,将行人划到江心,就要问人吃板刀面还是馄饨。”
“小弟不愿做那些腌臜事,就此来这江州城里讨生活,便开设了渔牙行,专一在此处开渔市,因小弟最看不惯欺行霸市,前月还与两个渔头厮打,却被小弟打赢了!”
李俊一听,便问:“可是那梁四、梁五两个鸟兄弟?我上个月遇见时,那梁五还包着半边脸,原来是兄弟打的!当饮一大碗!”
张顺陪着饮了一碗,便问:“听李俊哥哥说起,说哥哥要来寻小弟,不知是为了何事?若有用着小弟时,请哥哥直言!”
李俊这样的人物都投了梁山,张顺虽然不清楚王伦的为人如何,但就冲李俊的颜面,他也信得过王伦。
王伦便低声说:“兄弟,现如今我那梁山,也聚了五六十个好汉,骑、步两军头领不缺,唯独少了水军头领,故而有意相邀,欲请兄弟上山,不知意下如何?”
张顺大吃一惊,他可不觉得自己的本事和名声能够传到京东路,想来是李俊的推荐了。
王伦又说:“我那里有三千水军,非是士卒不够,原先只有小二哥三兄弟三个头领,昨日逢着李俊并童氏三兄弟,若兄弟入伙,水军的规模,自然还是要再扩一扩的!”
阮小二只不住打量着张顺,李俊却满含期待,王伦已经向他展望过梁山的愿景,他却不担心张顺来了会抢他的位置,即便加上张顺,梁山也不过七个水军头领,一人领四五百人,也是够分的了。
张顺沉思了片刻,便下定了决心:“哥哥既然开口,小弟如何不从?愿意入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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