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全的幕僚吓得够呛,赶忙提醒他,杀了李秀成,会有大麻烦。
曾国全一刀扎向李秀成的胳膊,鲜血直往外冒:“你瞧,能有啥麻烦?不叫血溅到身上不就成了。”
李秀成闷哼了一声,紧紧咬着牙关。
幕僚说,你在这儿把他杀了,中央政府要是问起来,可咋整?把尸体运到北京,早就烂得不成样子了。万一北京那边说您根本就没抓到李秀成,只是拿个死人来充数,您可就说不清了啊。
曾国全又是一刀,李秀成胳膊上又多了一道口子:“咋就说不清了?”
幕僚见状,赶忙从审讯室溜走,抬头望天,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他还没叹几口呢,曾国全就出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说得没错,这人确实不好处理,等曾大帅来了再想办法吧。”
李秀成被抓后的第五天,曾国潘来到了金陵城。眼前的破败景象让他大吃一惊,他看到湘军们三五成群地在街道上灭火,金陵的市民在湘军的监督下,正把一具具尸体抬到城外。整个城市乱糟糟的,萤火闪烁,就跟鬼城似的。
“咋搞成这样了?”一见到曾国全,他就没好气地问道,“我听说官兵抢劫现象很严重?!”
曾国全倒是一脸无所谓:“兄弟们憋了两年,总得发泄一下嘛,这也是咱们当初答应他们的呀。”
曾国潘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洪秀全真的死了吗?”这可是他来金陵最重要的一件事。
“肯定死了。”
在曾国全的带领下,曾国潘看到了已经死去两个月的洪秀全。他的头已经秃得像个葫芦瓢,胡须稀稀拉拉的,又白又卷,颧骨高高地突出来,就快变成骷髅了,身上还穿着绣龙的黄缎袍子。这就是一具再普通不过的尸体嘛。
看着眼前这具尸体,曾国潘突然有种晕乎乎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将来的死可能也会跟这具尸体一样,就这么躺在这里。好多人围着看,然后传来阵阵哭声,就好像有人对着窗外的明月,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种感觉稍纵即逝,曾国潘没有全部捉住。当他从恍惚中醒来时,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
“哎呀,金陵这天气真是见鬼啦!”他笑嘻嘻地说道,“得好好把咱们的对手安葬咯。”
从洪秀全的葬身之地出来后,暴雨倾盆而下,又一个好玩的念头钻进了他的脑袋:这位老对手是不是想用这场大雨告诉大家,他死得很不甘心呀?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因为雨很快就变得稀稀拉拉的,没多久天空就放晴啦。他这才想起在金陵要办的第二件事:去见李秀成。
李秀成披头散发的,脸色苍白,神情忧郁,右胳膊因为伤口没及时包扎都化脓了。他跪在房间里最暗的角落,打量着阳光下的曾国潘。曾国潘肩膀挺直,眼神有些疲惫。
曾国潘也在盯着那片黑暗,黑暗里有个瘦瘦的、很结实的李秀成,总是眯着眼睛。两人好像都有透视眼似的,能看穿对方的心思。时间慢慢过去,两人都觉得自己把对方看透了,同时轻松地呼出一口气。
这样一来,这场审讯就变得简单多啦,其实也算不上审讯,就是聊聊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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