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益和风险往往是对称的。没有风险,就没有收益,风险越大相对的收益也就越大。
故而,武田晴信就打算赌一把。他只要赌赢了,武田家的势力范围就能迅速延伸至北陆道的越后、越中、佐渡等国,甚至是上野、武藏、岩代、出羽、陆奥等国。
若是武田晴信赌输了,受损的将是甲斐源氏诸家——他们将会遭遇一场灭顶之灾!
原先,武田晴信认为自己有着盟友今川家的鼎力支持,以及装备了新式武器——两百挺铁炮,必然能在川中岛一带一举将上杉家击败。
而且,眼下上杉家的盟友匠作畠山家、北条家、伊达家等皆是自顾不暇,无法对上杉家提供任何实质的支持,反而还需要上杉家的不断支援。
只要上杉清定受困于越中、能登两国,那么武田家就能在攻落海津城后进而攻入上杉家的腹心之地越后。
然而,天不遂人愿。
随着斋藤朝信、山本寺定长、仁科春盛、登坂清忠等将的火速驰援,并以夜袭的方式击溃了信浓先方众多部军势,导致武田家闪击奥信浓一带的计划破产。
不仅武田军没能将扼守千曲川广濑渡的海津城攻落,反而还遭到了上杉军的突袭。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武田晴信此时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不再有刹车可踩,要么就一条道走到黑了。
因为,眼下的形势,不是武田晴信想走就能走得了的,不是他想停战就能停战的。
尽管武田晴信是熟读《孙子兵法》,可‘多算多胜,少算少胜,不算无胜’的道理,他还是没有好好的理解。
而武田家的军师山本勘助在获知布阵于川中岛以北的是斋藤朝信、山本寺定长、宇佐美定满等上杉家重臣后,就立即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不得不再度前往武田军本阵去劝谏武田晴信:“御馆大人,先前当家计划突袭海津城,进而兼并信州全境,原本有望在半个月之内达成。无奈我军并无神佛相助,阴雨连绵不断,而将士多伤病,后方粮草输送较为困难。如今甚至还遭遇了上杉军的突袭。上杉军来去如风,于奥信州一带经营多年,绝非小田井原之战时的上杉军了,决不能轻敌大意啊!”
“堪助,眼下小幡尾张守已潜入上州,很快就能煽动上州诸将向上杉家举起反旗。一旦上州有变,那上杉散骑常侍治下的北武州、野州等地必然不稳,届时上杉散骑常侍必然需要分兵前往上州、北武州等地进行弹压。”武田晴信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小幡宪重的身上。
“御馆大人,如今信州的局势瞬息万变,上杉散骑常侍极有可能率大军进入了信州境内。”山本勘助随即将自己的看法告知武田晴信。
“恩?若是上杉家真有如此大的动作,为何透波众会探查不到?”武田晴信对此感到有些怀疑。
“当家在奥信州、北陆道诸州的密输网早就在行刺上杉散骑常侍之际遭到了大规模破坏,如今已经很难为当家提供有用的情报了。”山本勘助可不认为眼下透波众还能发挥作用,甚至还担心武田家所做出的决策已经被上杉家方面所知晓。
“可透波众还是探查到了海津城所有防备的消息,这就说明奥信州一带依旧能进行渗透。”武田晴信依旧有些不相信山本勘助所言。
“御馆大人,战事可决不能图一时之快,而是为了尽可能确保己方的优势和胜利为前提。您难道还没有从上田原之战、砥石崩之中吸取教训吗?!”山本勘助是真急眼了,他就不明白了,为何武田晴信有时候偏要一意孤行?为何就不能向西蚕食美浓呢?如今的上杉家已经脱胎换骨了。
“堪助,就算本家撤兵,难道上杉军就不会向我军发起追击了?和约已然撕毁,本家还是不宣而战。若是就此撤兵,恐怕今川礼部侍郎也不再会大力支持本家了。”武田晴信最为担心的是今川义元会因此不再派遣援军支援武田家。
“粮草转运困难、将士疲惫不堪,真不知道臣会在何处被讨取!”山本勘助算是给武田晴信留了一些面子,他其实还想对武田晴信说‘主将骄傲自大’的。
随后,武田晴信为了挽回一些面子,不得不先挑软柿子捏。在收拢了信浓先方众的败军后,他立即令家中猛将饭富虎昌、马场信房、秋山信友等将突袭了位于南高井郡雁田城、山田城、大岩城等地,讨取了牧伊贺守、坂田信浓守等高梨家重臣以下一百余人,一时引得北信侍方寸大乱。
斋藤朝信倒是当了一回关键先生,在获知武田军攻入高井郡境内的消息后,立即与仁科春盛、登坂清忠等将率两千余军势拦腰痛击武田军。
饭富虎昌、马场信房、秋山信友等将在猝不及防之下难以抵挡,在无法获知上杉军准确兵力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继续恋战,在丢下了三百余具尸体后,就灰溜溜的返回了位于屋代城的武田军本阵。
武田晴信见突袭高井郡不得,却反被上杉军大败,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上杉清定极有可能进入了信浓境内。
武田晴信好歹还是自诩为熟读《孙子兵法》之人,更是将‘孙子四如(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作为自己的军旗。如今却连连在小自己六岁的上杉清定对阵之中失利,这让他情何以堪?
为了验证上杉清定是否真的亲自率军进入信浓境内,武田晴信打算再冒一次险,准备率大军渡过千曲川后,背水布阵,并做出攻向越后的样子来。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武田晴信这样刚愎自用,很快就会再次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另一边,得益于安昙军道的修筑完成,使得上杉军能迅速通过北安昙郡进入南安昙郡、水内郡、高井郡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