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备边司与朝鲜商人们的多番打探后,经过整合的情报就送到了李峘的面前。他完全没有料到的是,年仅二十四岁的上杉清定竟然是在整个扶桑国中的实际地位仅次于扶桑国王源义藤,甚至连他下达的文书、政令效果皆是等同于源义藤本人下发。上杉家更是比曾经与朝鲜进行国交的大内家、大友家实力更强、影响力更大。
所以,李峘还以为上杉清定是奉源义藤之命与朝鲜重新进行国交的负责之人,便有意恢复曾经的牙符制(室町时代扶桑用于与朝鲜进行贸易的凭证,类似于勘合贸易的勘合符),与上杉家缔结官方层面上的交流和贸易。
同时,李峘还顺势要求宗家交出以乷背同为首的叛逃朝鲜人,并释放被倭寇掳走的朝鲜人口,以此来试探宗家的诚意,以及看宗家是否真的与那些横行于朝鲜南部沿海地区的倭寇头目进行勾结。
对马岛紧邻朝鲜,是位于朝鲜、扶桑两国之间的朝鲜海峡中间,与朝鲜有很多的贸易往来。
同时,对马岛与朝鲜的关系又非常微妙——朝鲜看待对马岛,俨然当成自己的属国一般;作为对马岛的岛主历代宗家家督在与朝鲜的外交往来中,也经常在书信中自称为“臣”。
为了确保能继续与朝鲜进行贸易往来,宗晴康不得不放低身段答应了朝鲜朝廷所提出的要求,他只好派遣家中重臣佐须盛円(对马守护代)、山本康范、津奈调亲(宗家庶子家津奈家家督)等人捕获包括乷背同在内的十五名叛逃至对马岛的朝鲜人,并送回朝鲜,交由朝鲜来进行惩处。
除此之外,宗晴康还诱捕了先前多次入侵朝鲜的倭寇头目“紧时要罗”、“三甫要罗”、“望古时罗”等人,一并送交朝鲜处置;还送还了先前被倭寇俘贩卖至对马岛的一百二十余名朝鲜人,以表宗家的诚意。
见宗家对朝鲜是如此的恭顺,李峘感到非常有面子,他觉得与宗家继续保持贸易关系还是比较重要的。
毕竟,朝鲜还需要将人参、虎皮、豹皮、香油、松子、青鼠皮、水獭皮、红参、高丽纸(高丽贡笺,清代用来给故宫糊窗子)、烧酒等特产品高价卖给扶桑人,尤其是宗家。同时,朝鲜也需要在必要之际利用宗家来制衡势力愈发壮大的上杉家,避免上杉家联合长白山女真诸部对朝鲜构成威胁。
而后,李峘先是下令处决十五名暗中勾结倭寇,且叛逃至对马岛的朝鲜人。之后,还将宗家献上倭寇头目“紧时要罗”、“三甫要罗”、“望古时罗”等人处以凌迟。
心情大好的李峘还赐给宗晴康一匹王室内厩的好马,并亲自在别殿设宴招待宗晴康派来出使朝鲜的佐须盛円、津奈调亲等人。
之所以宗晴康会在朝鲜面前表现得如此恭顺,无非是因为对马国全境土地贫瘠,且不少产业与九州、本州等地相比都非常落后。
为了继续能与朝鲜展开贸易,并将来自朝鲜的特产品大量销往九州、西国等地进行牟利,宗晴康才在万般无奈之下使出卸磨杀驴之举。
不过,宗晴康也不是在自毁长城,他此次只是象征性的交出了几名倭寇小头目罢了。
其实,作为宗家重臣之一的山本康范不单单是宗家麾下的一名船大将,更是个海盗头子。对马山本家历代家督都不思如何振兴领内的产业、农业等,反而是专注于劫掠往来于朝鲜、扶桑的商船、渔船等来维持生计。
对马国历任守护、宗家历代家督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对马岛孤悬在外,若是不想遭到西国、九州的大名兼并,历任对马守护就必须保有一支有着一定战力的水军众来维持自身的统治。
而且,在宗晴康继任宗家家督、对马守护等职之际,对马国的宗家庶子家足足有三十八家之多。
因担心数量众多的庶子家威胁到宗氏总领家,宗晴康就不得不颁下新政,即除了宗氏总领家以外的枝连众(庶子家)不准使用宗家的苗字,并且强制给庶子家的成员进行更改苗字。
就这样,宗晴康完成了对马国的统一和宗氏的家中统一两个成就,所领的统一化使得宗家逐步转变为战国大名。同时,他也是被后人称之为宗家的中兴之主。
尽管割据肥前西北部的平户松浦家与宗家一样靠近东亚海岸,但不同的是,平户松浦家却是积极发展同大明、葡萄牙之间的贸易。
尤其是前任平户松浦家家督松浦镇信庇护了扬名于大明东南沿海的大海盗王直之后,使得平户松浦家进口了大量来自大明的宝物、珍玩,停靠在平户的船只越来越多,使得平户也愈发繁荣。
经过王直的不断劝说之下,葡萄牙传教士萨比埃于天文十九年来到平户,并在时任平户松浦家家督松浦隆信(松浦镇信之子)的许可下布教,还为平户松浦家招来了大量葡萄牙商人,使得平户松浦家的南蛮贸易发展极为迅速。
不过,松浦镇信、王直等人可没有效仿宗晴康去袭扰上杉家派往朝鲜半岛的商船,他们反而是希望与上杉家搭上关系,好将大量的生丝、绵、硝石、硫黄等货品销往上杉领,从而获得更多的利益。
加上松浦镇信、王直等人也非常重视上杉领产出的新濑户烧,认为此等品质的瓷器若是大量销往大明或是葡萄牙,必然能获利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