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娃走在最后,心中暗自警惕。
沿一条小径蜿蜒向上,两边深林里连狐兔鸟雀都不多见,想来是被这些穷贼们快捉光了。
约莫近半个时辰,已到山腰,爬上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阔,一大片平地突兀出现,足有数十亩方圆,大半是黄土山地,还有数个山民在地里忙碌。
山地后方几排低矮房子,土屋、竹屋与木屋相间,甚是杂乱。
村前竟有一口水塘,不过十余丈大小,数名村妇在浑浊的塘水里清洗兽皮,一边言笑对骂。
苦娃几人走近水塘,那几名村妇顿时住口,神色不安地打量他们。
一名村妇忽然大叫:
“谢老三,我家麻子哪去啦?”
名叫谢老三的汉子缩缩脖子,望了望周山河,神色尴尬。
周山河冷笑一声,昂然道:
“麻脸的贼人想杀我,反被我杀死。哼,劫道的蟊贼伤天害理,死有余辜!”
那村妇手中的一件湿漉漉兽皮噗地掉到黄土里,整个人都呆住。
场面一时静下来。
周山河道:“你们的贼头子是谁?叫来见我!”
此时那名村妇忽然醒过来一般,大喊大叫扑过来要拼命!
谢老三喝道:
“快些拉住麻子家的。这两位是仙师,万万得罪不起!”
周围村妇一拥而上,按手按脚将麻子家的扯住。麻子家的挣扎不得,滚到地上,呼天抢地大哭起来,哭声里夹杂许多污秽不堪的村骂。
苦娃与周山河十分尴尬,面色极为难看!
哭闹声惊动村落,水塘边聚集的山民越来越多,都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眼神中流露出好奇、惧怕、仇恨、激动……
一个五十岁上下、面色麻木的男子自人群中出来,向苦娃二人行礼道:
”小人是黑风寨管事的,叫柯土根。村子里实在太穷,不下山劫道就没法活命,两位仙师少爷莫怪。“
管事的柯土根又朝周围的山民吼道:
“老天爷不让咱们活命,那咱们就只有打劫了,这没错。可是打劫遇上高人,丢了性命,那也怨不得别人,谁让咱们命苦的!麻子的死与仙师无关,是咱们先惹上人家的。麻子家的,你也莫哭了,麻子死了那是他的命,还是想想往后一家子怎么过日子吧!“
柯土根又安排几名身强力壮的山民下山,去给麻子收尸。
乱哄哄中苦娃二人无人理会,进退不是。
柯土根又怕得罪了仙师,慌忙上前,请他二人进屋说话。
门内一名老者迎出来,打躬作揖,说了不少赔礼的软话。
这老者怕不有七八十岁了,佝偻着身子,说上几句就咳嗽一阵,颇为费劲。他吩咐柯土根去整治些食物,好好招待仙师,自己陪着二位“仙师”闲话。
老者姓赵,原本是外乡人逃难至此,读过书,跑过一些地方,见识远胜当地山民,渐渐成了村中长老。
黑风山原本是座荒山,近十几年大旱,官府赋税又重,附近活不下去的山民纷纷避难至此,逐渐形成村落,就叫黑风山村,平日由柯土根管理,遇到大事还是这赵老头说了算。
“青州是东平王治下,怎么竟贫困至此?”苦娃问。
他是远远见过春雪剑韩葳蕤和小王爷韩风烈的,对这二人极有好感,顺带着也对东平王印象颇佳,虽然他对那位东平王生平行事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