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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了芽的土豆不能吃,会生病,生病对于贫民窟里的人是灭顶之灾,于是白水煮菜叶就成了青涿最常吃的食物。
偶尔棚边住的婶子会送点盐,再送点鸡粉勾兑进他的菜汤里。
这份味道贯穿了那颗千疮百孔的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青涿坐在下铺,伸指勾住罐头的拉环,不费什么劲便拉开了罐口。
只是刚刚已吃了一块熏肉,对这白汤绿叶的素菜实在没有胃口。他摁开了对折的塑料勺,眼角又瞥到《职工需知》的那两行大字上。
不可浪费菜肴。
……算了。
长痛不如短痛。
青涿皱了皱眉,捏着鼻子便把菜叶胡乱往嘴里扒拉,随意嚼几下又囫囵吞下。
相比于他的不情不愿,周御青却是面不改色。
坐姿雅正,气质秀然,好似床下不是一具仍有余温的尸体,而是铺了丝绒的餐椅。
不发疯的时候,还挺人模狗样的。
细长的手指缓缓抚上自己的脖子,青涿眼神淡然看去,嘴角似有牵动。
而就在此时,一声轻响猝然发生,勺子脱手摔在桌上,身旁高大的身影蓦然弯下腰。
青涿起身后退,皱起眉,“你怎么了?”
搭在木桌上的双手青筋爆出,筋络在手背上跳动。熟悉的黑雾自周御青体内散出,萦绕在他指尖,把肉甲染得漆黑一片,嵌入了木桌中。
同时,走廊上有奔跑与开关门的声音传来,数道白影自窗前掠过,大大小小的讨论声飘进窗这头。
“听说314室有人被举报了啊。”
“是啊,好像说是真的有异教徒混进来了。”
“吾神在上,这不明摆着吗,过几天就是那个日子,他们铁定得来破坏啊!”
“你们可别小瞧异教徒,要不是这次她对菜供起了反应,咱们真认不出来。”
“……”
一波又一波人朝着走廊另一头去,青涿心头一动,刚想动作就被喊住。
“站住。”
趴在桌子上的人抬起头,逼仄的屋内瞬间多了几道不祥的黑影,影影绰绰中得见白骨和朱笔描画的鬼面五官。
周御青明明看起来痛极,却露出了一个仿若恶鬼的笑,声音因忍痛而有些嘶哑,“准备去哪里?”
“你说呢?异教徒先生?”青涿微微俯下身,手指略显轻佻地划过周御青的脸侧,描画过他深邃而富攻击性的凌厉五官,最后轻轻拍两下对方的脸颊,“放心,我不会去举报你的。乖啊,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