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虽然你哥哥贪心,可他们两口子不敢明说,我便装聋作哑,只把在金陵当地置办的庄子田地都给了他们。
“你哥哥不是读书的料子,你父亲私下里也跟你嫂子的娘家说明白了的,只怕两口儿这一辈子都要在金陵做田舍翁。
“所以,你嫂子也许日后会跟京城这边要下一代上京科考后的房产,但目下不会多事——既是走一步算一步,咱们就不提前担忧去。
“至于咱们家这个小女儿——孩子的确是个极好的孩子,身世又可怜,陛下跟前又过了明路,我和你爹爹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但她的婚事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在我们手里——说不定会借着你的名义,由宫里指婚、再从宫里发嫁,嫁妆也借你的名义预备。
“到那时,大头必定是宫里出,我们家意思意思添一份便是。
“——好了。你生得本就妖娆锋利,以后除了想勾搭皇上时,用这慵懒髻、灵蛇髻、抛家髻、倭堕髻和什么双环望仙之类的;
“其他时候,就梳简单的单螺、双螺、圆髻、牡丹髻、交心髻便好。”
王熙凤好奇地站在穿衣镜跟前看了看,却并不喜欢头上这样繁复,哼了一声:“看着跟老了五七岁一般!”
袁夫人嗔了她一眼,便招呼平儿过来:“你知道你姑娘的习惯的,去把她的衣裙翻一翻,挑一身配得上这个头的。”
平儿先夸了王熙凤一句:“姑娘这才真像是娘娘了!”然后才答应了袁夫人的话,快步出去寻安儿找衣裳去。
不过两三句话的功夫,便带了一身绀青色底染大朵浅黄牡丹花样的罗裙回来,配上一条胭脂色披帛。
平儿还笑了笑,从自己随身的小包袱里捧了一双胭脂色的高履,含泪道:
“这是奴婢来的路上,猜着姑娘、猜着娘娘的尺寸做的,算是奴婢的一点孝心……
“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能不能穿……”
王熙凤就着她的手,让她服侍着穿上了鞋,温声道:“你猜的极是,只大一点点。看来,我能穿到今秋没问题的。”
又拉了她起身,上下打量,问她:“身子怎么样?”
“奴婢好着呢。”平儿笑着落泪。
袁夫人看着女儿穿戴整齐,终于有了个娘娘的样子,满意地笑了笑,道:“做娘娘了,虽然忙,却俭省偷懒不得,尊贵是第一的。”
然后才指平儿,“我把她给了你小妹妹王玄鹤。你们今儿叙叙旧,尽一尽主仆旧情分便好。
“日后她是你小妹妹的人,你离远些。
“不然,就你小妹妹那个多思多虑的性子,只怕又要来求我,要把平儿还给你了。”
王熙凤这才反应过来,忙站了起来,挽了袁夫人往外走:“我可真是!就跟母亲腻着,不理爹爹也就罢了,怎么把妹妹也晾在外头了?”
安儿笑着上前:“公主大了,会待客了。二姑娘早被她和林姑娘邀了去偏殿,三个人一处玩得可好了!娘娘不必担心。”
“那也不像话。今儿是我们初见,好歹我得有个姐姐的样子才是。”王熙凤笑着扶了母亲,嘴上说着漂亮话,手里却紧紧地抱着袁夫人的胳膊,一丝都不肯放。
“跟小时候一样一样的。黏人精!”袁夫人轻轻在她眉心一点,说话声音好似呢喃一般,根本就连半分责备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