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猜不透晋安的心思,只好一味答应了。
这晋安前脚才出,后脚晴贵嫔就到了。晴贵嫔往后望了一眼,问江鹤说:“晋安公主才走么?”
“是了,公主殿下回宫来给皇上请安的。”江鹤堆着笑,请晴贵嫔稍等,一面示意君悦过来陪着,自己则进去通报。
晴贵嫔笑着说:“晋安公主嫁了人,眼看着人都不大一样了,沉静好些呢。”
君悦眼神微动,看似无意说:“公主来时哭啼啼的,似乎受了委屈。至于怎样了,奴才也不敢听、也不敢问。”
晴贵嫔了然于心,佯装惆怅:“想是思念皇上了,所以忍不住。”他二人对视一眼,彼此了然。君悦因同泷儿更亲近了些,心越发向着未央宫,早先得了知会,所以偷摸着把消息递给晴贵嫔。
正说着话,江鹤出来接晴贵嫔,恭声请她进去。出来后,江鹤敲了君悦一下:“你可别以为我全不知道。”
君悦见江鹤也没什么怒气,于是笑吟吟道:“徒儿知错了,绝不敢瞒着师父。”
“也罢,只是记得你是谁身边的奴才。”江鹤对这满宫的妃御,也不是没有偏向的,只是他还没全昧良心,始终记得徽予是自己唯一的主子。君悦恭谨地记下,郑重答应了。
江鹤望着碧澄澄广阔的天:“我们呀都是没儿没女,将来没指望的。你能有个好的,彼此依靠,也好。”
君悦想起泷儿,露出一个幸福的笑来:“徒儿也没想到,当初没敢盼着,谁知道真能成了呢。”
江鹤的心是软的,看着君悦暖洋洋的笑,自己也觉得高兴,一甩拂尘,轻轻敲了君悦一下:“混小子,好好对人家。”
那里头,晴贵嫔挨着徽予坐下了,彼此说了些话,徽予见晴贵嫔髻子上的金簪不错,随口夸:“你那金簪子不错,样式别致,司珍司的手笔?”
晴贵嫔顺手取下,拿在手里转了一圈,才道:“臣妾也没留心,今儿个睡得迷糊,梳妆都是奴才们伺候着的,也不知钗了什么装饰。这金簪原是淑妃娘娘赏的,说是特地请宫外头芳华阁打的。她知道我同嫂嫂关系好,也一并送了一支给我嫂嫂。不过嫂嫂觉得受之有愧,就转送给了贺夫人——也就是淑妃娘娘的长姐。妾身这支就留着,也没钗过,今儿个没看住,想是奴才们看着精致,随手就配上了。”
她一通话说完,也没接着钗上,反而信手放在了案几上,没有要再戴的意思。
徽予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又道:“你嫂嫂许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配这个簪子也不算越矩。不过你们家守规矩,不肯轻易收宫里的东西,也是你们家懂事。”
晴贵嫔面上露出一个明艳的笑,不敢轻易开口搭话。徽予取过那簪子看了一圈,沉沉道:“确实用心,司珍司都好久没出过这样好的簪子了。”
晴贵嫔双眸明亮,盯住徽予,盈盈然笑道:“皇上喜欢,那臣妾就送给皇上吧。”
徽予被她逗得一笑:“朕又不是女儿家,不簪金钗的,朕要来干什么。”
“这金钗漂亮,可是比不上皇上送给臣妾的那匹矮脚马。臣妾还是喜欢骑马射箭,金钗漂亮,我却欣赏不来,也是暴殄天物了。不如给皇上,来日再送给别的姐姐,那才好呢。”晴贵嫔旋身捧了暖茶吃,全不心疼这簪子似的。
徽予一转那簪子,顺手放在一旁:“也就你不喜欢,旁人不知道要怎么爱不释手呢。不过这好歹是淑妃的心意。”他刻意把“心意”二字咬得重重的。
晴贵嫔还是直快的模样:“没事的,臣妾已经回过礼了,淑妃娘娘不会怪罪我的。而且臣妾是送给了皇上,又不是旁人。”
徽予饱含深意地望了晴贵嫔一眼,口中道:“既然如此,朕也得回个礼才行。你不是总想着朕那匹玉花骢么,朕送你就是了。”
晴贵嫔双眼一亮,喜不自胜,连连告谢,搂着徽予的脖子就往他怀里钻。晴贵嫔活泼俏丽,比当年的恪贵妃还要明艳三分,徽予一下也笑,觉得她娇憨可爱。越过她,犹能看见躺在案桌边角的金簪。
那样巧夺天工的做工,就是见过千万珍宝的徽予也眼前一亮,别提晴贵嫔她们了。想必是刻意打出来的,还特特造了一对,一支给晴贵嫔、一支给许夫人。照例来说,女人生性爱美,受了这样的礼物,不知得多少高兴。淑妃可真是下了心思。
如今为尊的三妃里,韫姜是徽予最信任的,亦是心中皇后的人选,可惜事与愿违,韫姜的身体使她与后位无缘;贵妃出身郑家,郑家乃是大世族,贵妃的本家出武将,到如今还是没大错的,齐国之战也是骁勇,暂且不论忠心与否,还算是可用。
曾经徽予尚未坐稳皇位,对郑家、上官家都颇为忌惮,现在时移世易,打下齐国,他大权在握,是真正君临天下的帝王,忠君之臣尽在彀中。真正的帝王,不怕一个家族强大的皇后,但他不心仪恪贵妃,是因为她性格太过傲慢。徽予能容忍一个傲慢的贵妃,但不能容忍一个傲慢的皇后。
本来他是有些考虑淑妃的,可君恩浩荡,是皇帝赐下来的,不是自己计划筹谋来的。淑妃一旦自己争,可就触了徽予的逆鳞了。
连着晋安,现在是晴贵嫔,淑妃的筹谋可真是无处不在。
连叫了徽予两声,他都没则声,晴贵嫔拉着徽予的手晃了晃:“皇上——”这才把徽予从漫长的思绪中拉出来。
只听晴贵嫔笑得明朗,像极了暖阳:“正好皇上送了臣妾玉花骢,我们就去骑马吧。”徽予捏了捏晴贵嫔幼嫩的面颊:“好,我们赛一场,你若赢朕,朕就再送你一把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