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医生又给迟晚晚的伤口换了次药。
没有敷料的遮盖,她看到了一道有半指长的伤口,深色的线狰狞地缠绕在上面,像一条蜈蚣。
又丑又吓人。
“这些线什么时候能拆啊?”
“这是可吸收线,不用拆,过个一到两周就差不多没有了。”
迟晚晚放心地点了点头。
帘子后面的游明也默默地在备忘录里打字:[嫌弃伤疤丑,忌谈。记得买药]
兴许是身体机能还在恢复状态,换好敷料,迟晚晚躺在床上,就觉得浑身乏得厉害,很快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可一闭眼,那栋废楼上的寒风又吹到了她的身上。
悬空的二十多米,没有地面,似乎随时都会踩空。
她出了一身冷汗,蜷在被子里的手指勾住被角边缘,看着正在忙碌的游明也。
“明哥,我困了。”
“困了就睡。”
她又往床边上动了动:“我想你陪我睡。”
游明也一怔,停下手里的活,往床旁一坐。
他对这种赤裸裸的邀请毫无招架之力,但顾忌到有伤:“可能会压到你的伤口,我在旁边陪着你。”
“……但我害怕。”
日头将落,阳光影影绰绰地落在迟晚晚的脸上,眼睛里似乎盛了一池的水光。
游明也神形晃了一下,他安抚地揉了揉迟晚晚的头发:“不要怕,那我陪着你。”
彼此都有伤,各自避开一些,刚好相拥的姿势是最舒服的。
迟晚晚头抵在游明也的肩膀上,手摸到对方的右臂,问道:“疼吗?”
“有点。”游明也抬了抬手臂道,“但比迟老师差一点。”
人拥在一起,身心放松下来,也跟着没太多的顾虑。
笑过之后,迟晚晚闭上眼叫了声明哥,听到对方喉咙处传出一声共振,轻轻嗯了声。
“当时跟着我跳下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他们从醒来都避而不谈的场景,又开始刺激彼此的心脏。
空气陷入寂静。
“你猜猜。”
“我?”迟晚晚沉思了一会儿,“想不到,我想听你说。”
枕在脑后的臂膀动了动,一只手覆在她的耳垂上,有意无意地揉捏了一下,然后俯下头,在头顶落了一个吻。
“其实那个时候情况危机,我也顾不上想太多,只想拉住你。”
游明也声音沙哑,缓缓地说,脑子里把那一幕又过了一遍,后怕地又吻了吻:“只想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迟晚晚没再说话,她将这句话品了又品,总觉得如果这是一句告白,那一定比云雾中的月亮更加朦胧。
她想听到更加肯定,更加准确的回答。
“那你呢?”
迟晚晚愣怔后,疑惑道:“什么?”
“发现带你走的人是夏阳,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想跳车。”迟晚晚实话实话。
游明也的眸子暗下来,敲了敲她的脑门:“你要是真跳了,我可能现在还在手术室门口。”
迟晚晚想了想夏阳的那个车速,有些心虚:“我有隔几分钟就给你发送位置,有收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