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凛多辽阔草原,七原中有三原的地形和南境相似。北丘情况也差不多,尤其是侵占大胤的遥州,遥州素来便有‘北境小南国’的雅称,地形易耕种,地质又好,土壤肥沃,自然条件极其适合农作物生长……但大雨一下,啥也不是,啥也别想。
但普天之下,最严重的,还要数南浔。
南浔全国领土都是平原丘陵地形,逢春易潮,逢雨易涝。
除此,东离也逃不过天灾。东离小国与大胤隔海相望,连绵雨水,海风呼啸,对其或许会产生灭顶灾祸。
这场雨啊,要给人类来个大洗牌么?
容岑眸子晦涩不明。
“但还是要劳您去一趟逸州。”她压下心中异样情绪,说出原本的安排,“暴雨如注影响农桑,请您出面安抚百姓。”
此时不过三月份,离春耕才过去没多久,嫩绿禾苗是肯定救不活了。就怕以农为本的老百姓想不开,非得下田抢救。
户部掌管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百里桑扎根户部多年,在田地事宜上深得民心,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了。
“陛下言重,这些是老臣应该做的。国库空虚,拿不出赈灾银粮,老臣……”百里桑思虑着,想要说什么。
“国库没有就从朕私库出。”容岑及时止住他的话头,“原忠在盛州永安巷巷尾有处宅子,今夜戌时五刻,他会在那等候老大人,还望老大人甩掉小尾巴准时赴约。”
百里桑的性子其实并非看上去那么好相处的,他温和只是对家族对百姓,一旦触及自己和他所想守护的百姓的切身利益,他会不择手段。
譬如,此时此刻,国库没钱,赈灾银粮无处出,威胁到受灾老百姓的生命安全,所以百里桑急了。
方才未尽之言,容岑大概能猜到,不会是什么好主意。
“陛下多虑,老臣还未说出口,陛下又怎知不是良谋呢?”百里桑温润笑着,眼角处因年岁有了褶皱,却仍能看出他年轻时是个受尽世人追捧的翩翩公子。
“老大人苦心孤诣,朕知道,也理解您为民之心,但想必您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方便用。”容岑婉拒。
百里桑没再笑,眼里盛着认真,“陛下睿智。”
转而,他又问:“不知陛下私库能撑几日?”
这,容岑还真不知道。
她私库先前一直是原忠打理,后来钥匙也给了闻人姝一把,送出去多少礼容岑心里没数,账本她也不耐烦看,直接差人送出宫给了原忠。
后来容岑找贺喜做买卖,那买卖是越做越大,赚得越来越大,加上南下时江允在上一任逸州卫家中搜刮的几十箱金馒头,再加上肖廉闯秦茂府得来的金箭头,以及她心血来潮抄的家,银票和金银元宝、金银馒头、金箭头等如流水般被运进她的私库。
想必应该挺富了吧?
容岑的沉默,在百里桑看来,却是震耳欲聋的哭穷。
“老臣无财,但府上库房所储之物,物资匮乏之际也可顶上一顶。”
百里桑表面大义凛然,内心无奈摊手。
摊上这么个穷朝廷,又摊上这么个穷皇帝。
国库空虚,自个私库也空荡荡,全让贪官中饱私囊了去,试问陛下是怎么做到的?
百里桑挺怀疑的,这样的朝廷,还有救吗?这样的皇帝,还能救国吗?
百里桑实在是没什么信心。
“不必不必,老大人本就俭素,总不能让您一家老小饿肚子。”
虽说如此,容岑也怕自个私库顶不住,毕竟做买卖流入的再多,养一个国家也遭不住。
她最初第一桶金,还不够养十万军卫一天呢。
所以还是得想其他法子。
容岑下意识抠着龙头里的夜明珠,眯眯眼,“看来,趁大水没淹了盛州,还是得多寻几个贪官抄抄家。”
她思考着,就不自觉变成自言自语说出来了。
声音不大不小。
容岑秒反应过来,抬手握拳置于面前,掩唇轻咳。
按常理来说,上了年纪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耳背的,所以百里桑应该大概可能或许没听到吧?
容岑心虚地眨巴两下眼睛,暗暗观察百里桑的反应。
好巧不巧,刚好就一字不差全部听到了的百里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