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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起身接过嬷嬷手里的碗,亲自喂弟弟吃饭,茂茂最怕的就是姐姐,嘴里吃着蛋羹,大眼睛还可怜巴巴的盯着灌饼,小嘴吧嗒吧嗒的假装在咬饼,把林海贾敏看得这个心疼哦。
某次他吧嗒的太过用力,上下牙床撞在了一起,可能是撞的有点疼,茂茂大哭出声,张开的下牙床上出现了两道小白边。
黛玉挥手让奶娘嬷嬷退远点,小孩子不小心撞疼了哭几声是常有的事,用不着咋咋呼呼的。
一家三口蹲在茂茂面前,看他下牙床上冒出的两个小白牙。
贾敏笑道,“翕儿也是七个月才出牙,听人说有的孩子四个月就冒牙了,那时急的我哦。”
林海想起女儿小时候,也笑了起来,“翕儿说话和走路比一般孩子早得多,可见长牙早晚只是因人而异罢了。”
茂茂见爹娘姐姐都在自己跟前,立马就把疼给忘了,笑呵呵的凑过脸要跟他们玩亲亲。
陪宝宝玩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开始犯困,全家才一起歇了午觉,下午又开始各忙各的。
胭脂铺打算过了小年就开业,现在正处在宣传和备货阶段,洗头粉已经扩展出玫瑰、桂花、茉莉和栀子四种香味。
面脂有水粉、橘红和大红三色,口脂也是同样的色调,两相搭配着使用。
拍脸的妆粉是紫茉莉种子磨的,依照价格不同还添加了珍珠粉和各色香料,最贵的一种叫轻妆粉,是三姨夫穷毕生之力研制出来的。
拍在脸上白晳清透,香气怡人,持妆和遮瑕效果也杠杠的,而且还匀净不卡粉,只要底子别太差,用上后都有妈生好皮的妆感。
贾敏自打用上轻妆粉就把梳妆台上其它的妆粉都丢掉了,甚至怀疑以前涂那么厚的粉有没有吓到人。
黛玉给娘亲出主意,订制一批螺钿匣子,还有带有胭脂铺标识的瓷瓶,把几样主打产品装成礼盒作为年礼送出去,那些夫人和姑娘只要试用过就不怕没生意做。
林海在衙门里忙着清查盐税,又要送别调离的官员,迎接新到任的同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连黛玉的功课都顾不上了。
扬州城因新到任的官员每天都有新消息流传,接近小年时新上任的基本都到了,只剩下江苏巡府这位一省主官姗姗来迟。
新任江苏巡府是河北人,姓王名义,今年六十有七,老家就在京城近郊,诗书传家至少三百年以上,打前朝时便官员备出,如今虽不比从前了,由科举入仕的子弟每代也不曾断过。
王大人当年是享誉京城的青年才俊,二十有五就中了二甲传胪,进入翰林院修书时收了名学生,这学生比他还有出息,不满二十就高中了探花。
林海听说启蒙恩师要到江苏当巡府,一时间惊喜交加,心情复杂到在屋里直转圈。
娘俩儿被转得眼花,把他按在椅子上询问究竟在怕什么,王先生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打他手板不成。
林海也说不清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小时十分调皮,不知气跑了多少先生,直到父亲请来新任传胪才算踢到了铁板,想起被先生拎着戒尺满院子追打的悲惨过往,他狠狠打了个寒颤。
贾敏和黛玉努力忍着笑,问林海王先生家都有什么人,为何之前走礼时不知有这家人。
林海苦笑道,“王先生性格方正,本也不喜这些虚礼,自我入仕后他就进都察院当了御使,后来又是外放的都检点,都是不便与朝中官员走太近的位置,因此才很少联系。”
黛玉从未听说过都检点这个官职,便问爹爹这个职位是做什么的。
不待林海回答,贾敏便叹道,“都检点是监察百官之职,在地方上都会另外再兼一份差事,因此才很少被人提及。”
黛玉恍然,“所以,江苏的都检点是爹爹么?”
林海点头,“这个职位比较特殊,非圣上亲信不能担任,一经任命就会终身任职,哪怕致仕回乡也有上密折的权力。”
黛玉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官职,她崇拜的猛拍爹爹马屁,“爹爹好厉害哦,我就知道爹爹是最棒的。”
林海摇头笑道,“上承祖恩罢了,林家几代尽忠职守,圣上都是看在眼里的。
翕儿你记住,身为臣子要以忠心为本,任何时候都要以朝廷的利益为行事准则,如此才能确保林家长盛不衰。”
黛玉躬身领训,正色道,“爹爹放心,翕儿记下了,定不会做出有损朝廷利益之事。”
因王大人是天子亲信耳目,他到任当天运河码头上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全城官员,各大商贾,包括新上任的按察使柴大人都来码头上迎接。
他们等了半天,也没见一艘官船过来,正想找提供情报的人算账,林海就发现从靠岸的乌篷船上下来的布衣小老头有些眼熟,再细看发现果然是自家先生。
王巡府一身布衣,肩上背着搭链,后头跟着三个提着包裹的家丁,溜溜达达往船下走,跟码头上红飞翠舞的隆重场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新任巡府的出场方式让众人全都傻了眼,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反映才能化解尴尬,见小老头面色不善的扫视过来,很多人吓得手脚直打颤。
林海牵着黛玉走上前,对王大人深施一礼,说道,“先生别来无恙,学生家里已经备下接风的水酒,还请先生上车到家中一叙。”
王大人先打量了许久未见的学生,又看向他身边的小姑娘,见黛玉抬着头对自己笑得好生可爱,这才缓和下神色,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揭过此事。
在场所有人都暗自舒了口气,见王大人上了林家马车,赶紧疏通道路让他们过去,新上司比阎王还吓人,还是交给林海应付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