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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王瞧了瞧对面几个闷头喝酒假装没听到他们对话的老头子,笑了笑:“我瞧林相家的公子就很不错嘛,今科探花郎,人生得俊秀,才华也好,家世也好,林相之子,品行自然也极好,听说放榜当日真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收了盛安不少姑娘的鲜花香囊呢。”
当着人家爹的面,你能说人家不好吗?你不能呀。那你说人家好,你倒是把你姐姐嫁给人家呀?你又舍不得。
安南王又斟了杯酒,只等看洛衍书的反应。
这厢想装聋装瞎的林相突然被点名,不能继续装下去了,忙拱手道:“犬子不才,当不得安南王殿下如此夸奖,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凤姿昭昭,小儿榭堂岂敢奢望?”
安南王摆了摆手:“林相莫要自谦了,令郎刚及弱冠,便一举夺得探花,入了翰林,往后可是内阁之臣,前途大好啊。现如今又不似旧朝那般,尚公主不能入仕,林相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番话看似处处在抬举林榭堂,实则不过是在暗指林家有内阁父子兵的野心所以才不愿意尚公主罢了。
他奶奶的,老子还没掺你一本你倒是给老子下绊子。
林思危极为不悦。
他当了大楚朝十几年的丞相,谁不夸他老林忠心耿耿,为君为民,偏这个安南王狼子野心不说还处处与自己作对。
自己不过就是当年坚持复辟科举后拉下了不少他党羽中的世家权贵吗,真真小气。
但是林思危当了这么多年丞相,也不是个吃素的,面上依然是不动如山的和蔼笑容:“安南王这是说的哪里话,就我们家那个不成气的小子,见天往李府跑,哪里是个能成大事的。倒是殿下您才真真是大楚官员的楷模,安南王妃故去这么多年,也未曾续弦,只一心治理军队,抵御南蛮。老夫甚是钦佩,敬殿下一杯。”
说罢也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接着说道:“不过老夫前日里听说淑慎太妃娘娘有意将安大学士的嫡孙女指与安南王殿下做续弦,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你说老子想让儿子进内阁,老子就说你勾结安家意图不轨。
安大学士莫名被殃及,忙说道:“老臣竟不知有此事?若絮然能得安南王青眼自是她的福分,只恐殿下瞧不上絮然粗鄙之姿。”
洛衍书知晓当日给摇光下毒的正是安絮然,只是安大学士用摇光身世秘密作为交换保下了她,他正愁气没地撒,林相便把这刀子递了过来。
洛衍书于是顺着话头说道:“安大学士何必自谦呢,安家小姐才情美貌盛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早些年便有盛安第一才女之称,王兄怎会瞧不上呢?是,王兄?”
皮球兜了一圈,又踹回安南王这里了,安南王知这三人看上去正经八百的,不过是两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罢了,于是也就打了个马虎眼:“小王虚长安小姐十余岁,只怕太妃到时会心疼安小姐,小王也不好见着个好的便要了去,一切还全凭安小姐和太妃的意愿。”
不过安南王还不至于绕了一圈就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了,话头一转,又回到了摇光身上:“既然探花郎都不合二位心意的话,哪怕是只有当今状元郎,晏清毓晏公子,能入得殿下的眼了。”
晏清毓的父亲晏老太傅此番却重病卧床,洛衍书特准了他好好将养身子,不必前来赴宴。
是以如今倒没有人能为他说一说话。
而提起晏清毓洛衍书心里便突然不舒适,林榭堂他觉得无妨,提便提了,因为他知晓他中意的是李家的小姐。可是晏清毓不一样,他心悦摇光,而摇光……也不能说无意于他。
他一时竟有些怕听到摇光的回答,于是笑了笑,答道:“晏卿尚还年轻,如今晏老太傅身子也不大妥帖,家里家外甚是忙碌,想来也无心思虑这些儿女情长。”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整个太和殿皆能听到,晏清毓闻言也就起身朝上首几位作了个揖:“清毓不才,若承蒙长公主抬爱,自当珍之惜之。”
自当珍之惜之。
太和殿一时有些静,谁也没想到向来缜密机警细致周全,行事从不落下错处的晏三公子会给出这般回答,明眼人都知晓这不是圣上想要的答案。
唯有摇光心里一遍一遍暗暗重复着这句话,遥遥地看向了他,若他真能珍之惜之,自己可否愿意放下关于原文和原主的那些心结?
应当是愿意的,如若自己真的在这个异世回不去,那他应当也是自己最好的托付。
摇光兀自出神,却感觉桌面下自己的手被重重捏了一捏,是洛衍书。
她才恍然想起自己的任务,儿女私情什么的先放一放,先解决了安南王这把随时会落下的铡刀再说。
她轻轻一笑,斟了杯酒,缓缓说道:“晏大人自是担得上这惊才绝艳品行端正八个字。只是百善孝为先,如今皇考故去不出一年,晏老太傅病榻前亦需子女洒扫侍奉,此番光景,我二人在此谈婚论嫁倒是不够孝义了。陛下以孝治国,我等食国之俸禄,自当身体力行,以身为天下人作则才是。诸位觉得是不是这么个理?”
众人忙点头称是。
晏清毓闻言,浅浅地笑了笑,摇光却看不出他的情绪,他低声道:“殿下至仁至孝,微臣感怀于心。”
洛衍书缓缓地松了口气,若她当真应了那晏三的话,自己却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了,所幸她未曾应下。
随即朝洛衍琨笑道:“王兄,承蒙你一片美意,可是长公主乃心有家国孝义之人,朕也强求不得。只不过所幸朕还有几分薄产,若朕这姐姐一辈子不想嫁,朕倒也养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