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郎又浑浑噩噩地过了几个时辰,期间似乎听到了有马蹄远走的声音,不过刘大郎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去理会了。
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不冷不麻的,除了还有一口气,根本动不了。
眼见着天色又有些昏沉了,刘大郎的意识就要出窍,又生生地被自己拽了回来。
“刘大郎,圣人训,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刘大郎,熬过这一次,你就能成为人上人了,沐二娘那个小婆娘只会跪地上求着你。”
“刘大郎……”
几个时辰以后,在刘大郎已经快要不能再给自己催眠以维持清醒的时候,一点儿动静响起,刘大郎又勉强打起了精神。
“刘,刘大举人……”
“是,二蛋?”刘大郎辨别着声音的来源,艰难地扭头看向了栏杆里面。
看清了情况后,刘大郎不敢置信,用沙哑的嗓音问:“二蛋,你,你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二蛋,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衣服被撕扯开,裸露出来的皮肤更是布满了泥泞与血迹,特别是那张本就不容易让人记住的脸上,更是被打的血肉模糊,看不清楚模样。
“二蛋……”
二蛋看似艰难地爬到栏杆边,颤抖着手伸向刘大郎的方向。
刘大郎也同样颤颤巍巍地爬过去,手趴着栏杆问:“二蛋,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向秦王殿下举荐本举人了吗?”
二蛋闻言落下泪来,说:“刘大举人,二蛋对不起你,二蛋本要向秦王殿下举荐你,可秦王殿下竟然,竟然……”
“秦王殿下竟然什么?”刘大郎此刻感觉自己被冰冻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动。
“秦王殿下不知道听了谁说的话,竟然对大名鼎鼎的刘大举人你置之不理,还将我打了一顿,直至重伤,我已经不行了,要不是扔我的人把我扔在了附近,我根本不能爬着来见你啊刘大举人。”
二蛋说的声泪俱下,口吐献血,气息微弱可眼睛又死死地盯着刘二郎,一副即使是死也不瞑目的样子。
“你,你说什么?秦王殿下根本对我置之不理……”刘大郎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怎么可能,你不是说我是十里八庄最鼎鼎大名的,你不是说所有事情都包在你身上的吗?”
“现在又和我说秦王殿下对我不理睬,我凭什么相信你……”
刘大郎就要发作,就被二蛋接下来的话给震惊了。
二蛋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泥团团,手上还沾着刚才捂嘴吐出来的血,把泥团团举到刘大郎的面前。
“二蛋知道,没办成事情无颜面对刘大举人,可二蛋现在已经肺腑皆损,命不久矣,只求……”二蛋又吐了一口血,艰难地说,“只求刘大举人能收下这些,替我多多看顾一些在镇上马厩养马的弟弟。”
“我们兄弟两个孤苦伶仃,相依为命多年,二蛋本想着来断山挣些钱之后好去和弟弟一起好好地生活,哪知道落得这个下场,弟弟还说想要用他在驿站精心养护的千里马,带二蛋去洛城看看,终究是不行了。”
刘大郎才不想听二蛋胡扯这些,他只想要钱。
“二蛋,你给本举人说清楚,现在断山里面到底怎么样了,本举人还有没有可能进去成为人上人了?”
二蛋艰难地摇摇头,说:“如今断山里,刘大举人你自己被下了封令,见刘大举人入内就乱棍打死,一点儿金子的影子都别想看见,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二蛋吐了两口鲜血,把刘大郎吓了一跳,说:“不过,刘大举人放心,我这里有我藏起来的所有积蓄,刘大举人可找到我弟弟后,我弟弟见到我留下的这块布,就会将泥金子分给刘大举人一半,这块布可是我们兄弟两个从娘胎出来就裹着的……”
刘大郎才不想管这些,他淋雨淋了一夜,在草丛里蹲了十几个时辰,受着这么大的委屈,可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就在刘大郎还想继续逼问二蛋的时候,二蛋一个激灵,咽气了。
刘大郎这下彻底愣了。
“二蛋,二蛋,二蛋!”刘大郎拽着二蛋的衣服用尽了力气叫喊,“你别死了,你还没把本举人举荐给秦王殿下。”
刘大郎自己也在身体承受不住的崩溃边缘了,拽了几下之后,自己也瘫坐在了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