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拓拔广带着杜若和拓拔香在指定地点汇合,时间又过去了四五日。
如今已经到了七月中旬,离开了洛城精心布置的闺房,再加上看哪里都不顺眼,杜若觉得天气燥热得很。
顶着亚罗打着的伞,吹着春欢扇着的风,杜若没有好脸儿地坐着,对面坐着的,是脸色更差的拓拔香。
“亚罗,你现在不用跟着阿兄,改做岳国人的小厮了吗?”拓拔香讽刺道。
亚罗身材高大,举着比平常伞还要大出一倍的伞面给杜若遮阳,站一个多时辰连声都不会吭一下。
亚罗自然不会回答拓拔香的话,而是杜若悠悠地开口:“做小厮有什么不好,只要事情办得顺心,主子赏下去的东西多得是,就是有些人啊,连小厮丫鬟都不会做,一点儿眼色没有,只会学着疯狗发疯咬人乱叫罢了。”
“你说谁是疯狗!——”拓拔香猛地一拍桌面,摸着手上的马鞭就朝杜若挥了过来。
那马鞭挥得又快又恨,一点儿手劲儿都没软。
可杜若丝毫不怕,不仅不怕,还在亚罗把马鞭挡下去之后又悠悠然地翻了一个白眼。
“本小姐只不过是信口说说,原来还有人迫不及待地对号入座?”
“你,杜若——”拓拔香收了马鞭,想要推开亚罗就向杜若扑过去,被营帐口的声音给叫住了。
“香儿,住手。”
拓拔广进来,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拓拔香,随后对杜若说:“千金可还热?我让人去找了大扇面来。”
见拓拔广拿过来的扇面,说朴实无华是好听的,其实就是个比平常大一点的蒲扇。
杜若自然是看不上这些东西的,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天气又燥热得很,杜若嫌弃了几句以后还是让春欢拿着了。
“果然是域外的条件,和我们岳国根本没法比,洛城里,可是有专门供夏天天热用的冰块,房间里放上一块可凉快了。”
杜若又嫌弃地看了一眼大蒲扇:“本小姐哪里受过这种罪。”
“你——”拓拔香实在是受不了杜若做作的样子,正想怼,就被拓拔广叫出了营帐。
拓拔香瞪了杜若好几眼,见杜若看都不看自己,就扭头跟着拓拔广一起进了另外一个营帐。
“阿兄,那个杜若到底有什么好的,天天什么用处都没有就知道烦人,她刚刚还骂我是疯狗!我可是拓拔王庭的王女,是父王王后宠到大了,在王庭谁不对我毕恭毕敬?凭什么现在她一个岳国人就能对我这个王女这么不敬?”
拓拔香从一进营帐就絮絮叨叨个不停,还拽着拓拔广的袖口抱怨:“阿兄,你和父王王后都是最疼香儿的,为什么你现在要对那个杜若那么好?那种女人按我看直接杀了算了!留着也没有用!”
“阿兄,阿兄你听见香儿在说什么了吗?阿兄,你快把那个杜若给杀了吧,你要是不杀她,香儿就要被她给欺负坏了,香儿一回王庭就要和父王阿母告状,说阿兄你现在都不疼香儿了……”
拓拔香的话还没抱怨完,就见拓拔广坐下后,用一种冷漠到犹如看陌生人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不,那种眼神比看陌生人还冷漠,还没有感情,就像是一条处在黑暗中暗暗吐信子的毒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猎物,杀意隐隐浮动。
拓拔香不禁咽了一口口水,眨了两下眼睛再看,就没有再看到杀意了,不过冷漠还是有的。
“阿兄,怎么,怎么了……”拓拔香现在,心里莫名有些害怕。
“香儿,你知道你自己做错了什么吗?”拓拔广的语调和眼神一样的冷漠。
“阿兄,香儿做什么了?香儿不过是,不过是骂了杜若几句,那是,那是杜若她先骂香儿的,香儿不过是……”
“给索纳的信件,你是怎么写的?”拓拔广的手轻轻一下敲在了桌面上,在周身温度逐渐下降的氛围里,显得格外令人心惊。
惊得拓拔香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信件?什么信件?”拓拔香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看拓拔广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盯着自己,拓拔香猛地想起来了:“是,让索纳退出断山的信件吗?香儿……香儿是按照阿兄说的意思写的……”
“那就重复一遍我的意思。”
拓拔香的脑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转动了,只是机械地说出自己还记得的话:“令,索纳在收到信件之后,五天内退出断山,不得有误……”
拓拔香话音还没落,耳边就听见一阵极大的响声,是拓拔广猛拍了一下桌面的声音,在一片紧张冷漠的氛围中尤为惊心,拓拔香的身子被吓得猛得抖了一下,险些就哭了出来。
“拓拔香,你现在还没发现自己犯下了什么不该犯的错误吗?”
拓拔广一字一步地靠近拓拔香,居高临下的眼神中,寒意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