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抽芽,过了乍暖还寒的天气,绿油油的颜色逐渐占据了人们的视野。
眼见着天在转暖,京都洛城街道上的人儿都走动得多了起来。
小贩有挑了担子叫卖的,有在坊道旁摆了摊位席地而坐的,也有忙在店铺门口招揽客人的。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仿佛十年的时光,在这里不过是转眼一瞬。
林妙宣看着这人间烟火气,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是熟悉的记忆,却又有着陌生的感觉。
林妙宣所期盼的,就是平淡喜乐的生活,可人生却偏偏要捉弄于她,幼年丧父,三年前丧母,留她一个女儿家在世间。
林妙宣摸了摸腕间的浑玉镯,那是母亲留给她的。
镯子用料不是多昂贵的玉料,但胜在镯子圆润光泽,中间有一条鲜红如血的玉丝贯穿首尾,整体光亮通透,一看就知道是用人气养出来的好玉。
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林妙宣不自禁地伤感,皱起了眉头。
“雪娘,娘的时日不多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委屈了自己。”
“雪娘,娘想你的父亲了,要下去陪他了。”
“雪娘……”
想着母亲的话,林妙宣穿过洛城的市坊,依靠着模糊的记忆,走向曾经的住所,转过青墙转角,入目是熟悉的府院,林府。
红木高墙,门口的一对狮子更是威武。
这曾经是父亲林志高中状元,拜户部尚书时母亲亲自挑的府邸,如今虽仍是林府,住的却是她的叔父,林向一家了。
林妙宣敛了心神,缓步上前,轻敲府门。
开门的是一个看门小厮,打着哈欠斜眼望着林妙宣。
见林妙宣一身寻常布料的衣裳,头上攒着个木簪,背后是蓝布小包袱,虽有素雅脱俗的清新,可必定不是大富大贵之人。
“门外何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也敢随便来敲门?”
林妙宣浅浅笑着,说道:“我既来敲门,自然是知道这里是林向林大人的府邸,烦请传达一声,妙宣来见。”
小厮哼笑一声,想着这姑娘看似明理,却是个愚笨的。
“我家老爷确实是林向林大人,那可是工部侍郎,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随便报个名字就想见我家老爷,口气是真不小,快走快走。”
林妙宣递了一块半环兰草玉佩出来,说:“若不信,那就请转交这枚玉佩,林大人定会见我。”
小厮看林妙宣温声细语的样子,不像是胡乱来晃人的,将信将疑地拿了玉佩,讪讪地说一声:“那你在这等着吧。”
“好。”
趁着小厮去通报的时间,林妙宣站在府门前打量着周边。随着岳国对于行商的禁令有所松懈,京都洛城的市坊也在渐渐打破,百姓行商坐贾,挣个辛苦钱。
可林府所在的坊间却是不同的,是官吏们聚居的地方,小贩几乎看不见踪影。
大概是清高作祟,越是高官贵胄的府邸就越是清静,聚集在皇城周边的几个大坊里,颇有抱团取暖的意思。
说着与民同乐的话语,却连人民生活百态都看不见。
看着林府门前路过的寥寥几人,和偶尔行驶过的马车,林妙宣的左手拇指轻轻挑着右手拇指的指甲,眼中是他人不可察觉的讥讽。
她这叔父,本以为在洛城混的是风生水起,现在光看表象也能知道,日子也没多顺心。别的高官家是内在清静,外在却是门庭若市,求见的访客接连不断,这林府门前却是门可罗雀,不见行人。
是林向现在投党的本事消退,不能往上爬了吗?
林向,当年我爹不知因何缘故身死宫中,而你们为占了我家京中的财产,将我母女二人赶回了余杭老家,现在我娘也沉郁而亡,这次我来,定要查明当年的真相,也定要拿回你们霸占的家产。
再说那个小厮也是头疼,他可是受了夫人魏氏的叮嘱,把紧府门,不可让那乱七八糟的女子打扰了林府清静,可现在这位姑娘信誓旦旦说认识老爷,还有信物。
小厮略一思索,向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