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笑,是王奉忠只有抬头看着天的时候才会有的天,平怀不知道这对于王奉忠意味着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种笑,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的笑。
可这是在深宫,宫女和内官的喜欢,纵使是他,也……
“对不起,兰云,都怪我,是个内官……”
如果他没有因为家穷而进宫,如果他能在宫外找到个糊口的活计,那他就一定会努力进取,争取早日封官进爵地,把这个什么都不知道小丫头给护在身边。
可是现在……
平怀的声音很轻,兰云靠近还是听见了:“内官怎么了,我还是个小宫女呢。”
看吧,果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兰云看平怀实在难过,正想说些什么逗逗平怀,就见平怀把自己推到凤鸾宫门口,自己头也不回地跑了。
兰云更委屈了,只一声声地哭着叫平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直到天明。
天边的鱼肚白已经翻起,宋郎之手中拿着新接收到的消息问:“这消息,已经过去几日了。”
一旁的王奉忠低头回道:“回陛下,已经过去五六日了,算算日子,秦王殿下和拓拔大王子,已经在反攻洛阳的路上了。”
宋郎之仰头望着大殿的天花板:“已经,八月了吧……”
王奉忠回:“是,昨儿是八月初一。”
“昨儿,皇后说要带着全城的百姓都出城去避暑,呵呵,还真是为国为民着想啊,连朕,都自愧不如。”
“陛下万岁。”王奉忠仍旧低着头,“皇后作为国母自然与陛下是同心同德,只不过听说皇后娘娘昨儿夜间干坐通宵,想必是近来思虑过重,睡眠难安吧。”
王奉忠说完话后,大殿又恢复了寂静,无人知道闭目的宋郎之在想什么,大约一刻钟后,宋郎之才缓缓开口:“你亲自去将军府一趟,说朕答应了皇后的建议,并让将军夫人陪同。”
“是。”王奉忠应下,正要退下时,又听见宋郎之开口,“再去凤鸾宫传趟消息,看着她歇下。”
“是。”
等整个大殿只剩宋郎之一人时,宋郎之又闭目凝神,感受着无边的静默汹涌而来,还带来了多年的记忆。
他变了吗?
或许变了。
或许他从来都没变过。
为了活命而抢争掠夺来的皇位,坐了这么些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得紧。
宋郎之蓦然想起,原本自己是不想当皇帝的,也不想活下去的。
自幼丧母,亲生父亲如同虚设,他从来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只不过是活一天过一天罢了。
后来,好像是碰到了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好看得很,和那些对他明嘲暗讽的公子与疏远贬低他的贵女不一样。
她是那么地有朝气,带来的阳光仿佛要把他漆黑的世界给点亮。
可是,后来那个有朝气的小女孩不见了。
是别人伤害了她,所以,他好像就把那些人给杀了。
可是杀了他们,小女孩还是不高兴,他就再杀,直至拿到最高的权利,坐拥最广阔的天下。
可是那个有朝气的小女孩,还是没有回来过,一次都没有。
他才明白,自己的世界,原来,从来,都没有亮过。
猛地惊醒,宋郎之才发现自己刚才睡着了。
眼角有微微的湿润,宋郎之伸手摸去,两个指头一捻,湿润就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道明黄的身影消失在了大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