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气氛萧索,马车之中,自也无比感伤。
刘伯温身体不便,已难以坐立,此刻卧躺着,看起来有气无力。
太子朱标坐在侧旁,自也神情哀楚。
“陛下虽……心系万民,但朝中仍有……蝇营狗苟……陛下百密难防一疏……”
“殿下……殿下当多多辅佐……”
“尤其陛下……脾性……脾性过大……动辄便是杀伐……殿下……殿下当尽心劝慰……”
虽已病到口齿不清,刘伯温仍挂念着朝政,此刻谆谆教导,可谓苦口婆心。
“殿下……”
望着朱标,刘伯温眼里尽是欣慰:“殿下素来仁善……又富才情干练……当是……当是贤君之质,但有一点,您务要注意……”
轻咳两声,刘伯温复又提点道:“为君之道……最重……最重权衡……时下朝堂派系分明,淮西势大,殿下当向陛下奏请……复……复开科举,笼络……笼络学士之心……以待将来……与淮西一脉平衡……”
身为浙东文人,奏请重开科举,自是理所当然,但刘伯温此刻身老病衰,他这般规劝,并非为了私利,他是衷心为朱标谋划后计。
朱标师从大儒宋濂,刘伯温和宋濂又是知交好友,而且他也曾去大本堂,给诸皇子上过几堂课,从某种角度说,刘伯温也算是太子的老师,所以此刻才会倾心授计。
他刘伯温口中规劝之事,朱标自早有计较,事实上,科举之事早在朱元璋计划之中,无需他刘伯温教授。
饶是如此,这样一位病入膏肓的老臣谆谆教导,朱标仍感动不已。
感动之余,便是感伤。
此际一别,极大概率是最后一面,刘基已垂垂将死,仍不忘朝政,怎不叫人哀楚伤感?
“诚意伯……您……您老万要保重身体啊!”静静听完刘伯温谆谆教导,朱标已两眼泛红。
“殿下不必……不必感伤……”
刘伯温却淡淡一笑,摆手道:“生死有命……感伤不过徒劳……您乃国之储君,当有大气魄,莫叫……莫叫一时伤楚,乱了心神……”
他反倒安慰起朱标来。
朱标心下更感凄凉,却不愿再露出伤感,引刘伯温再动口规劝,他勉强挤出笑容,点头应道:“诚意伯教授之恩,孤没齿难忘!”
郑重告别后,朱标下了马车,目送刘伯温离去。
待刘伯温的马车驶远,消失在城外官道上,朱标这才长叹口气,随即上了皇家车辇。
“诚意伯才学无双,至诚至善,当真引人钦佩!”
看着街道两旁的百姓,他不由感慨,这些百姓,全是自发过来送行,可想而知,那刘伯温平日多受百姓爱戴。
这样一个于朝于民都极受敬仰的人,却终抵不过生老病死,才更叫他伤感。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