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公余的到来,陆羽早有预料,今日在祠堂暴露身份,想这消息捂不住,片刻便能传到县衙。
秦公余战战兢兢爬起身,依旧躬着身子,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陆羽冷笑两声,走到平安身边道:“给秦县令引荐一下,这位乃是右军都督佥事平安,也是此次巡查副使。”说话间,他偷偷给平安递了个眼色。
秦公余凑上前,拱手问候道:“见过平将军!”
他俯身行了一礼,刚一抬头,却正撞见张威厉脸孔,只见平大将军双目圆瞪,面容紧肃,看上去不怒自威。秦公余吓了个心惊肉跳,一个没站稳,竟又跌坐下去。
“秦县令,你这是何故?”
陆羽冷笑一声,明知故问道。
“额……下官方才跑得匆忙,太过疲惫,一时脚软,这才……”秦公余赶忙爬起身来,恭敬道。
陆羽冷哼两声,背手昂头审视着他,他这副冷漠模样,配上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倒颇有些上位者的威严。
那秦公余方才被平安的气势所慑,这时再看陆羽面色不善,登时骇得面色惨白。
可他的担惊受怕远未结束,陆羽目光一冷,旋即冷声道:“秦县令,你这县令可当得好啊,陛下让尔等清丈田地,实行摊丁入亩入政,尔等却借机欺凌百姓,中饱私囊,你这是要陷陛下于不义,让朝廷的毁于一旦啊!”
他的声音倒不大,可说话时语气幽冷,暗带着阴森威厉,着实叫人胆寒。
秦公余当即吓得浑身颤抖,忙苦着脸拱手告饶:“下官冤枉啊!下官绝无趁机欺凌百姓之举,还望钦差大人明察!”
陆羽却将语气加重几分,威喝道:“明察?难道本钦差会冤枉你吗?这几日,本钦差已走访数个村镇,所见所闻,全是你丰城县衙欺凌百姓之事,你若不信,但可随本钦差再走一遭,找几个村民问清楚!”
这刘家村是陆羽走的第一个村子呢,他哪里来的证据,此时不过是故意夸大其词,欺诈这秦公余呢!
“呵呵!怪不得这江西会出现民乱,敢情都是像你这样的官员胡作非为,给陛下的新政泼脏水!”
陆羽怒声威喝,吓得秦公余抖似筛糠,面如黄蜡。
“噗通!”
秦公余也不敢狡辩,咚地往地上一跪道:“下官……下官冤枉啊!大人,此事……都是那些胥吏所为,下官毫不知情啊!”
“哼!那你的罪责就更大了,身为一县主官,却管不了手下差役,任由他们欺凌百姓,朝廷要你这县令何用?”陆羽轻哼一声,冷声说道。
秦公余忙又磕头道:“下官知罪,还望钦差大人赎罪啊!”他连磕了几个头,整个人已匍在地上,再不敢起身。
看他这副乖顺模样,陆羽终是收起冷厉模样,与平安对视轻笑,方才口出怒语,不过是威服震慑,稍作敲打。
眼下见这秦公余服帖,陆羽心下稍定,他语气放缓道:“今日本官到这刘家村,误撞见宗族审案,原本只是出手救人,却意外听说这刘家族老编造谎言,诬蔑朝廷新政,我来问你,这新政原本是要惠民减税,缘何那族老宣传是要借此增涨赋税?”
“下官不知内情,更从未听过涨税一说啊!”秦公余一听,连忙摆手道。
“不知内情?”陆羽眉头一皱道:“陛下让尔等实施新政,你却告诉我一个你不知内情,那尔等这县令要来何用?”
“下官知错了,下官这就派人将那族老抓来,严加审问!”秦公余一惊,连忙向外招手,吩咐道:“快,去将人拿了!”
待手下衙役出去抓人,秦公余忙又拱手告饶道:“钦差大人,下官一时失察,才使得这些乡绅歪曲了政令,望大人恕罪!”
“起来吧!”陆羽淡淡说道,要说这秦公余不知道这些乡绅歪曲政令,那绝不可能,但他也没办法,毕竟自己手里也没有证据,而且自己只是一个巡查特使,并无撤换官员之权。
如今这件事只有汇报给朱元璋,让他去解决,至于这秦公余,有此次威慑,想来短时间内,他也不会闹什么幺蛾子,反而会认真执行这清丈田地,摊丁入亩的政令,这也算是给这丰城县造福吧!
得了陆羽首肯,秦公余终于敢爬起身来,然后躬身凑到陆羽跟前道:“大人难得驾临本县,不若随下官到县衙一叙,也好监察我县中政务?我县中驿馆也已打扫干净,大人也可前去休整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