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苦等了许久,终于见到天子平安,他倒也松了口气。
如今探视回府,李善长本欲回去歇息,却不料府内管事凑了上来:“禀公爷,胡相拜会。”
李善长略一蹙眉:“胡惟庸?他来作甚?”
虽然不知道胡惟庸来做什么,但人既已来了,总得去见一见,随即李善长挥了挥手,转身便朝花厅走去。
“学生夤夜来访,未叨扰恩师清静吧?”刚一走入花厅,胡惟庸已起身迎了过来。
“惟庸不必多礼,老夫刚从宫里回来……”他二人刚刚在皇宫已碰过头,自无需隐瞒,而胡惟庸此刻前来,也同样是为了那行刺之事。
二人各自落座,饮了口茶,那胡惟庸开门见山道:“恩师,今日行刺之事,当真骇人听闻,却是不知那刺客何方势力?”
“想要要上位性命的人太多了,我可猜不出来,你若是想要知道,该去问毛骧,而不是来问我。”李善长也不上道,直接一问三不知。
“亲军都尉府乃是上位的心腹,我等怎能去接触,不过这次幸得上苍护佑,上位未出大事,否则这大明变天,又是一场风波。”胡惟庸心有余悸的说道。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胡惟庸能在朱元璋手下坐稳宰相之位,可若换了个皇帝,就未必能有当下荣显了,此刻他这庆幸,是发自内心。
李善长却轻笑起来,幽眼瞥向胡惟庸道:“上苍护佑?惟庸当真这般认为?”
天子从宫外赶回,怀中还抱了个负伤年轻人,又将那陈君佐召去,闹得满宫震动,这般阵仗,岂能逃过胡、李二人的耳目?
两人幽然对视,彼此给够默契,那胡惟庸终是开诚布公道:“想必恩师也已得知,今日行刺之时,确有个神秘年轻人挺身而出,替陛下挡下刺客,听说那年轻人还因此负伤,得御医前去诊治。”
眼看对方打开天窗说亮话,李善长也不必遮掩,他缓缓点头,意味深长道:“此人立下救驾天功,日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胡惟庸连连点头道:“自是显而易见,只是不知此人什么来路?”
李善长微一蹙眉,缓缓摇头:“倒未能查出,只知那人并非官宦子弟,也非国子学士,更像是个……平民百姓……”
说着,他又自顾自埋头,呢喃起来:“区区一介白身……怎会有机会接近天子?”
他这般呢喃迷惑,正说中胡惟庸心思。
事实上,夤夜前来拜会,胡惟庸就是想弄清楚此人身份,但看李善长神情,他显然给不了答案。
胡惟庸心下迷茫,不由趁着对方呢喃之际,将整件事重新抽丝剥茧。
天子莫名出宫,继而遇到刺客,又遭一神秘年轻人搭救……
整件事处处是疑点,哪哪都说不通情理。
便从开头盘起——那天子好端端的,干嘛要跑出宫去?
胡惟庸倒是知道朱天子有微服出宫的习惯,可他素来是独身离宫,这回竟还将马皇后一并带去,显然意义非凡,那他这次出宫,是去干什么?
等等!
胡惟庸的心头,霍地生出一个猜想。
这猜想,正关乎此前他困惑已久的一大迷惑——那天子背后有高人指点。
此前他深感天子行事风格突变,还曾派人暗查,当时未能查出那神秘高人,他便将那困惑搁置。
现下,将那事与今日行刺之事一结合,一个大胆猜想油然而生。
天子出宫,是去会那高人……
而这神秘年轻人出现在天子身边,说明他与那高人也有莫大关联。
莫非……他就是那神秘高人?
眼看李善长仍迷茫呢喃,胡惟庸略一思忖,抬头幽笑过去道:“恩师可曾发觉,陛下近来行事作风……大与往常不同?”
此话一出,那李善长霍然一顿,再抬头时,李善长的眼神里,颇有震惊道:“连你也发觉了?”
显然,李善长早有此念。
胡惟庸幽笑点头:“学生早先猜想,陛下身旁,是否多了个神秘高人,在背后指点献策,再结合今日其神秘出宫,又遭人救驾……”
他将心中猜测大致说出:“那救驾之人,是否正是陛下近来行事突变的根源?”
“当真如此?”
李善长顿然怔忡,看似呆滞之际,眸光却已隐隐闪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