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糖葫芦……肃肃……猫……”侍女不停地用湿毛巾给他擦拭小脸降温,饶是如此,朱翊钧依旧浑身滚烫,热度一点也没褪,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这个时候的贡院,正是三天考试的最后一天。
赵肃答完题,又仔细检查了几遍,看看天色还早,也不急着jiāo卷,靠着石墙有些百无聊赖,目光落在墙上那些蝇楷小字上面。
许多考生都会在墙上留下自己的笔墨,有些是打油诗,有些是歌赋,权当作个纪念,万一将来飞huáng腾达了,这里保不好就是个供后人瞻仰的地方。
在这间号房的墙上也留下不少诗句,有些年代久远了,已经看不大清晰。
赵肃想了想,拿起毛笔,在墙上的角落随手涂鸦。
一条弧线。
又一条弧线。
组成一个像圆又不是圆,中间凹进去一块的圈。
嗯,然后是眉毛,眼睛,鼻子……
赵肃不由笑出声来。
一个哭鼻子的朱翊钧小朋友浮现在墙上。
等他长大之后,带他来这里看看吧?
看看他小时候哭鼻子的模样,肯定有趣得紧。
他悠悠然然,又在脑袋上添了几根头发,几滴眼泪,心情甚好。
三天高度紧张的考试下来,如果不放松一下,估计神经都要崩断了。
赵肃画完头像,jiāo了卷子,收拾好笔墨行李,离开贡院。
在他前面,有不少人已经走了。
在他后面,还有很多人在奋笔疾书。
他不是最优秀的一个,也不是最特别的一个。
穿着素蓝色直裰的赵肃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终于考完了。
去他娘的三天,简直不堪回首,希望三年之后不用再来了……
他顶着一张斯文儒雅的脸,一点儿也不斯文儒雅地想道。
刚走出贡院门口没几步,一眼就发现了书童赵榕的身影,只不过在他身边的,还有冯保。
见他终于出来,冯保绷着张脸迎上去。“你可算出来了,赶紧随我到王府一趟吧!”
赵肃心头一跳,下意识便觉得与朱翊钧有关:“怎么了?”
“……小世子怕是不大好。”
礼部衙门。
高拱在贡院撑了三天,陈以勤就在宫里待了三天,直到一个时辰前才刚刚回来,跟高拱一起批阅考卷。
不是他不想回来,而是没等到皇帝的谕旨回不来。
这三天里,陈以勤一直待在内阁,跟徐阶一起等着皇帝的答复,可谁能料想,嘉靖皇帝竟然闭关修炼了,任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也不管,两人足足等了三天,才等来皇帝一句话:汝等看着办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