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不爱吃糕点……”
虚弱的声音,如是说着。
裴怀猛然一愣,垂眸看向荆岩。
就见,荆岩的眼里满是责怪,“你与她,青,青梅竹马,如何能,如何能不知道……”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为何却连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无数鲜血,伴着荆岩责备的话语涌出,仿佛是将那一字一句都摔成了碎片,再尽数碾压在了裴怀的心上。
裴怀死死按着荆岩的伤口,他不愿承认自己不如荆岩。
可在这一点上,他似乎,真的不如他!
只眼下,裴怀真的不愿去想那么多,他只想自己的兄弟活着!
眼见着他的人终于得空涌了过来,裴怀忙指挥着他们将荆岩扶起。
可,稍一动,荆岩的口中便又会呕出无数鲜血来,叫人竟是半点都不敢再动他。
而荆岩的手,也还死死地抓着裴怀的衣襟,好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警告着裴怀,“莫,莫要再,欺负她……”
“替,替我,护她……”
“你自己护!”裴怀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悲恸,一声怒吼,“你自己挣的军功,自己去护她!”
可……
荆岩的嘴角只是扯着一抹笑,而后,缓缓闭上了眼。
那只手也终于无力垂下。
一滴泪,自那紧闭的眼角滑落,汇入那满地的鲜血之中。
而裴怀的衣襟处,被鲜血浸染的香囊还挂在那,差一点,就被塞进了他的怀里……
等下山的时候,天早已亮了。
那一抹东升的金光,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裴怀下意识迎着那抹光亮看去,却是瞬间被刺痛了眼,不得不转头避开。
一双眉,如同拧了结,令得他本就森冷的气场越发阴沉。
手底下的人,连大口呼气都不太敢,只默默将藏匿于林中的马匹跟盔甲都送到了他的面前来。
他这才翻身上马,拉过缰绳,往西边的河州县城行去。
马行缓缓,裴怀坐在马背上,看着自己那抹被拉长的影子晃得厉害。
他从未晃得如此厉害。
从前打了胜仗归来,他的影子永远是最挺拔,最端正的一个。
反倒是汪乐,人如其名,坐在马上也不安分,常与罗上打闹在一起,他们二人的影子也就跟着纠缠起来。
有时失了分寸,甚至还会撞上他的马,惹得几人的影子都乱了套。
相比之下,荆岩是他们三人中最稳妥的,毕竟,荆岩也是参军最久,年纪最大的。
他的身影,也总是很端正,很挺拔。
有一回,裴怀还很是幼稚的特意放慢了速度,令二人的影子并排前行,直到几番对比之后,觉得到底是自己略胜一筹,方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