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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修士的身体被魔气浸染到某个程度的时候,会发生一种奇妙的变化,魔气不会再损伤经脉,而是会反之起到淬体的作用,这个过程推进的越深,修士的心智也越容易受到影响,往轻了是性情大变,或许会逐渐变得和那些北域魔修一样乖张恣睢、随心所欲,往重了就是走火入魔。
万年来心动于魔化锻体之效用,铤而走险的修士不计其数,自然也不知有多少因此坠入歧途、再也无法回头。
小石头说,阿燃的身体正在魔化,可为什么不仅是沈忆寒自己,此刻在座这么多高阶修士——其中不乏葛老头、那位长青丹宗宗主、还有蔺无忧几个境界已臻大乘、高过阿燃的,都好像半点不曾觉察他身上有魔气痕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65章尸阴
沈忆寒本来心里还算有底,听了小石头的话,却平白觉出几分不安来——
今日这玄门各宗齐聚的场合,莫名让他联想到梦境中,那场云燃被当众扣上勾结魔修黑锅的宴会。
他犹豫了一下,忽道:“且慢。”
此话一出,堂中众修士纷纷侧目看他。
蔺无忧脸色不太好,道:“沈宗主何意?蔺某方才话已经说得很明,你这是执意要和我长青剑宗作对吗?”
沈忆寒道:“那倒不是,只是蔺道友寻仇之前,能不能先容在下告诉诸派同道一件要紧事,此事若说晚了,恐怕会有后患。”
语罢也不等那蔺无忧回答,他便拱手朝堂中众派修士一礼,最后转向葛老剑主道:“葛前辈,贺公子的身份只怕有异,不能放任他返回昆吾,最好快将他追回来。”
那白须老头自方才起便一直面色淡淡、看着云燃被长青剑宗寻麻烦,也是无可无不可,此刻闻言,终于神色微微一动,缓声道:“哦?此话怎讲,还请沈宗主明言。”
葛老剑主既开口,那长青剑宗的蔺无忧也不好再打岔,只得黑着脸听着了。
沈忆寒将自己是如何被诱入芥子,云燃又是怎么也随他进去的说了一遍,道:“诸位同道先前之所以无法进入芥子探查,虽有因其中罡风之故,但主因……恐怕还是此芥子已认贺兰庭为主,他若不想让诸位进去,诸位自然无法进入。”
堂中一时喧然四起,有修士讶然道:“……竟是如此?可贺公子为甚么要这么做,他与二位有什么仇怨么?”
这问题沈忆寒早已想好答案,当然不能说他是通过梦境预知前事的,道:“他的性命为云真人所救,自然并无仇怨,可即便并无仇怨,贺兰仙岛上所发生之事太过诡异,实不相瞒……我疑心贺公子身上是否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转目对葛老剑主道:“葛前辈,为防万一,最好还是请令徒回来,验过他神魂是否有异,否则倘若被魔道妖人借贺公子之身混入咱们当中,恐怕大为不妥,贵派弟子也会遭池鱼之殃。”
沈忆寒毕竟是一宗之主,妙音宗虽不大,那也是数千年玄门正派,他既开口,又说得有鼻子有眼,在场众修士都信了大半。
然而那位葛老剑主却好像并不太惊讶,平声道:“沈宗主只怕是误会了庭儿,这芥子眼下分明就在此处,怎会认了他为主?”
又道:“收下庭儿时,本座也已验看过他的神魂经脉,并无不妥之处,沈宗主多心了,芥子的事……他跟随师兄返回门派前,也已与本座说过,是与沈宗主你一道发现了芥子,然后那芥子将你卷入其中,庭儿修为浅薄,不敢轻举妄动,才有了后面的事。”
沈忆寒微微蹙眉,自然听出葛老剑主话中袒护之意,心下略觉不对,暗道这老家伙不会是已经和姓贺的小子达成了某种交易、沆瀣一气了吧?
毕竟贺兰庭身上宝贝可不少,随便拿出一两件,都是能叫渡劫期修士也眼红的东西——
正自想着,忽然厅堂中有人惊叫了一声,道:“蔺道友,你这是做什么?”
沈忆寒一愣,扭头去看,却见那方才还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要与云燃寻仇的蔺无忧,不知怎的,竟忽然七窍流起血来,脸上印着一个鲜红掌印,他正举着一只手掌呆愣愣看着,瞧那样子,竟像是自己给了自己面门一掌,自己将自己打成了这副眼目耳鼻流血的模样。
旁边几个长青剑宗修士都吓了一跳,道:“蔺师伯……你怎么了?”
蔺无忧扭头看他们一眼,神情却痴痴愣愣,口鼻中仍止不住的流血,呆呆道:“我怎么了?我……我居心不良,罪有应得。”
他此话一出,倒把堂中众修士说得一愣,那几个长青剑修更是面色变道:“师伯你说什么?你忘了咱们此行是来做什么的了么……”
蔺无忧仍是目光痴愣愣答道:“做什么……自然记得,师尊轻口吩咐,只要杀了姓云的小子,给他老人家出了当年的恶气,便在坐化前将长青丹剑后一十二卷传予我……谁也……谁也不能和我抢,哈哈……哈哈哈哈……”
乍闻此等秘辛,还是当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说出来的,堂中诸派修士心下讶然之余,不免面面相觑。
云燃道:“他中了噬魂种。”
众人一怔,有修士反应过来:“云真人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像,噬魂种食人心智、记忆,被此物侵入灵台之初,无论问什么,都是‘有问必答’的,倒是和蔺道友这副形容一模一样。”
玉阳子的父亲,那位长青丹宗的云宗主起身走到蔺无忧面前,两指连点他眉心、胸前膻中两穴,闭目探过后道:“的确是噬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