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之下,京城百姓本在赏灯游玩,文人雅客们也在兴致勃勃的猜灯谜,皇城方向却突然传来重物倒塌般的刺耳撞击声。
众人不约而同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议论纷纷。
没过多久,一队队禁卫军出现,驱赶路人游客,瞬间冲散了节日的欢快气氛。
京师戒严,满城肃杀。
所有灯火熄灭,地上散落着纸灯笼,百姓慌张四散归家,虽然不知高墙之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可以确定,一定有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了。
五更的夜,早已寂静无人,唯有东宫烛火通明,窗前几株盛开的白梅被灯光描绘上了一丝暖黄,别具一番韵味。
“哐叽!”
“哗啦!”
几声铜盘瓷碗落地的碎裂声乍然响起,打破了夜的静寂,守卫森严的侍卫穿着禁卫军的服装,但是对于真正的禁卫军来说,他们却全部都是生面孔。
这些人好似没有听到屋内动静,只是目光警惕的巡视着外面。
牧子宣换了一身金丝滚边的黑缎长袍,杏黄内衬,其上绣着五爪龙纹。
他面色煞白,在将杯盏扫到地上之后,又重重一拳垂在桌面上:“祝青简为何要救二皇子!只要曹令今和老二死了,孤的皇位便稳了!”
夏成武坐在黄花梨玫瑰交椅上,怀中抱着一只皮毛顺滑的慵懒黑猫,闻言只是抬了抬眼,手指轻抚着黑猫后背:“臣自会站在您这一边。”
“父皇总是夸老二比孤聪明,若是再过几年,是不是就要另立太子了!”
又发了一通脾气,看夏成武不再出声,牧子宣有些焉了,火气一消,心中压抑的烦闷与恐惧便全部冒了出来,他嘴唇颤抖,语无伦次道:“老师,此事到底该怎么办?这次,是不是太过仓促了?孙七宝死的干不干净?”
他口中的孙七宝便是全德公公的名字。
看夏成武依旧不回应,牧子宣继续道:“如果是我们误会父皇了,父皇既然立我为太子,或许……我只需等待便可?这皇位迟早是我的……”
连孤的自称都不说了。
夏成武面色微沉,将黑猫放下,站起身来。
这只黑猫在地上伸了个懒腰,将爪子在椅上磨了两下,便跟过去蹭他的腿,“喵喵”叫了两声。
牧子宣神情慌张,还想说什么,只听‘啪’一声脆响,他的脸上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下一刻,夏成武盯着牧子宣惊恐的瞳眸,缓缓道:“自古成大事者,岂能筑室道谋,皇上如今的态度,殿下当真什么都看不出来?”
牧子宣捂着脸,低声啜泣,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您若是再不争气,恐怕,这太子之位,当真就要拱手让人了,到时,您觉得二皇子会不会给我们留一条生路?就算二皇子念在兄弟之情的份上,留了您一命,那后世会如何评价您呢?”夏成武向前两步,看到小太子眸中加深的恐惧,弯腰凑近他,语气十分无奈地道,
“世人不会说您残暴,他们只会说您无能啊,太子。”
‘无能’这两个字,如一记重锤,重重砸在了牧子宣心口之上。
夏成武直起身,接着道:“皇上已经被祝远晖灌了迷魂汤,祝家负责的工程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他依旧能让祝家的小子前去督案,抓人,”说到此处,他笑了,长叹一口气,
“祝青简只是个臣子,他若是皇子,皇上大概不会再看您一眼。”
牧子宣眸中的惊恐终于被愤怒取代,他蓦地抬起头,愤然道:“祝远晖定然是暗中支持了二皇子,要对孤不利!若非是祝青简,老二早就死了!”
看到小太子眼中丛生而出的恨意,夏成武心中冷笑,虽嗤之以鼻,面上却表现出一副忠臣的模样,痛心疾首道:“太子能这么想,就对了。”
牧子宣也并非彻头彻尾的草包,至少,他心中清楚,自己现在是火中取栗,就算后悔也已经晚了。
他虽贵为东宫太子,但是还没到参议朝纲的年纪,手里更是没有多少实权,而握有兵权的夏成武,是他目前最大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