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玲嚷嚷:“么样啊?冇得事,就不能和你打电话?”
声音压低,神秘兮兮:“你二伯父离婚了!”
“啊?”戴静婷惊诧。
小镇上,离婚不多见,偶尔一对,算是爆炸新闻。
二伯父是粮管所的工人,旱涝保收。原来效益好,平常过节,发米发油,过年,成桶的鱼肉往家里拎。
在婚恋市场,年轻时的二伯父成为“抢手货”。千挑万选,挑中一位农村姑娘。
按照张晓玲的说法,二嬢孃就是他们娘家“派”来的吸血虫。吸了戴家十数年的血。
过年的时候见过二伯父,已经退休,工资不高,满头花白,人也瘦得像个竹竿。
张晓玲喋喋不休:“门不当户不对,就是过不到一处去。老祖宗的话,没有一句是错的。”
二伯父没有孩子,收养了一个女儿。戴静婷难过:“戴娇呢?谁管?”
“那边没要。觉得是个累赘。”
“他们老吵架,离了也不见得是坏事。”戴静婷有些难过:“二伯父父女俩以后怎么办?”
“哎哟,管他们家搞么斯?管好自己!”张晓玲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对象的事,进展得么样?你今年22,谈两年,24岁结婚,25岁生孩子,这是最好的安排。”
“妈,我才刚毕业!”
“我就说你不该读大学,一毕业就这么大岁数。林翠,记得不?你小学同学,她滴伢都满地爬了。”
“……”
“姑娘伢不好晚婚晚育,过了25岁,对象不好找,生伢也困难。你看我,30多岁生你弟弟,落下一身病。”
“妈,电话费很贵。”
“最后啰嗦一句,一定要找个有房子的对象,给你弟弟留间房。还有,对象要门当户对,要不然和你二伯父二嬢孃一样,过不到头!”
戴静婷收线。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滚雷轰隆,豆大的雨点砸下来。
张晓玲的话,简直就是前后矛盾。
和他们家门当户对的对象,能买得起房子吗?
她不晓得大城市的住房有多紧张;她不晓得现在的房价有多贵。
一套70平米的房子,首付3万,贷款3万,一个月还贷500多,而现在武汉的人均工资不到700!
几天后,戴静婷接到顾印河的电话。
“我回来了,今天晚上6点,八一路小蓝鲸二楼。”
不知觉中,又被他抢去了主动权。
临近下班,戴静婷忽然有点紧张,还有点小兴奋。
她钻入卫生间,洗脸梳妆。
天气热,抹上夏士莲,也会被汗水冲掉。好在她皮肤本来就好,白皙细腻。掏出豆沙色的口红涂了一圈,又觉得太艳,还是擦掉。
素面朝天,走入热闹的街市。
向公交的方向而去,迎面,“京汉科技大厦”沐浴在夕照中。
这座“著名”的大厦1995年开建,1998年停工,成为武汉第一烂尾楼。
到达目的地,服务员把戴静婷引到二楼,人不太多。一眼瞧见靠窗而坐的顾印河。
正在看报纸,头顶短发乌黑油亮。
戴静婷在对面坐下。
顾印河合上报纸,微笑:“这是今年创刊的《武汉晨报》,第四版全部是楼盘广告。再有就是股市新闻,当前最热门的两个话题。”
两个话题,距离戴静婷遥远。无话可接,她还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