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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林县是东北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县城,占地较小,人口不多,发展缓慢,交通不畅,劳动力流失也十分严重,直到矿老板在这里挖出了一座大矿,才给成林县带来一些起色,只是十几年过去,成林县又显出了日薄西山之气。
“挖了十几年这座矿已经被开采得差不多了,就是没出这件事,何老板不久也要离开去找新矿了。”程尧光一边左打方向盘让汽车拐上专门为运输煤炭修筑的公路,一边对车后座的二人说道,“何”正是那位矿老板的姓氏。
矿老板本名叫何伟业,没过多久祝饶就看到了这位只在程尧光发来的文件里看过照片的人。
程尧光开进成林县后就给何伟业发了消息,何伟业知道他们快到,一早就在路边等着了。车门一开便忙上前去,迎着他们几人下来,一边说着客套话恭维话,一边领着他们去吃饭。
何伟业和广大这个年纪的中老年男人一样,穿着料子舒适的休闲服,挺着个大大的啤酒肚,脑袋已经呈现出秃顶的趋势。何伟业满面不健康的油光,眼睛底下两个重重的眼袋,显而易见这几天是没睡过一个好觉,神经已经在绷断的边缘。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记得先给远道而来的大师接风洗尘一下,不过流程简单了些许。不像程尧光来时何伟业是带着他去县城里的酒店说的事,程大师的师弟这会儿来接风宴就只能办在矿区里了,请来的厨子饭都做好了一半,只等着祝饶快点吃完好给何老板看看矿里到底闹的哪门子鬼。
祝饶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此遭是来查清何伟业和姓左的人究竟有过什么牵扯的,也不想在没意义的事上浪费太多时间。不过他一路来粒米未进,确实该吃些东西补充□□力。
除了关注何伟业,祝饶的注意力便放在左时寒身上,很快他就发现左时寒一下车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何伟业。
“有看出些什么吗?”祝饶小声问。
他能看出何伟业阴气入体,被鬼魂所扰一事确没作假,更多的东西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但活人看不出的东西,鬼仙却未必。
左时寒点点头,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界石。”
祝饶倏然一惊:“他身上有界石?”
左时寒摇摇头:“接触过,不在他身上。”
何伟业和左氏余孽的牵扯,眼见着深了一分。
何伟业此刻全然不知左时寒一到就把他的底挖出来了一些,他只在左时寒刚下车时因为他的容貌多看了两眼,问了程尧光几句。得到这位少年是他师弟男朋友的回复后,虽然这关系对何伟业来说有些超前,不过都在这紧要关头他哪还有工夫在意祝饶喜欢的是男是女,只要能解决事情祝饶喜欢的是鬼何老板都要夸他俩是天作之合。
饭桌上,何伟业没少对祝饶嘘寒问暖,虽然祝饶看上去年轻,但何伟业早从程尧光那里得知祝饶是他们这一行当代的领头人,不说本领高出程大师许多,就是比之他们去世两年的师父廖大师,也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何伟业越看,越觉得祝饶气质果真不凡,看上去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这位高人对他许诺的重金答谢兴致缺缺,注意多半都落在了他带来的男朋友身上。
何伟业深知投其所好的道理,顿时意识到要和这位美貌少年打好关系,一边举起酒杯夸他俩郎才郎貌,一边问祝饶他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左时寒不爱说话,与外人交谈时,倒确实经常由祝饶替他说。
祝饶道:“左时寒。”
他一直注意着何伟业的神情变化。
果然哪怕还不知道这是哪一个字,光听见读音,何伟业的神情就瞬间僵住。
第71章矿井之下
何伟业神情只僵硬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常态,仿若无事发生一般乐呵呵地向祝饶敬酒,祝饶则以果汁代之。
他约莫是不想显出端倪的,只是方才说话间难以掩饰心中焦虑,这会儿却强迫自己以平常姿态示人,本就是一种不对劲。
更别说他还时不时一副想看左时寒,又不敢正眼去看,目光闪躲的样子,几乎把有鬼两字写在了脸上。
祝饶也没去戳穿他,只在交谈间想方设法从何伟业嘴里套话。然而何伟业虽然被矿上闹鬼一事整得神情恍惚心力交瘁,但嘴巴依旧严得很,也难怪这么多年无数人想从他那里打听探矿的绝技,三十多年内也只有一个人套出一个“左”姓来。
绝大部分问题都被何伟业打太极糊弄了过去,问就是不清楚,不晓得,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祝饶也不心急,看来矿上这回发生的事情还没将何伟业逼到绝路,这人迟早有尽数交代的那一刻。
饭局只持续了半个小时,何伟业就忙不迭地要将祝饶带去矿里看看。他看左时寒也跟了上来后,不太自然地笑道:“矿底下空气不好,许多工人待久了还会患肺病。左小先生不如待在地上,我们几个大男人下去就好。”
祝饶拉住左时寒递来的手,一口回绝了:“他和我待在一起。”
何伟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好多说些什么。
同样跟了上来的程尧光一直留意着何伟业对左时寒的反应,他忽然发现何伟业时不时瞥向左时寒,看得最多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怀中那个身着青衣,头扎发髻,一副古代人打扮的小人偶。
小女孩抱玩偶很常见,但放在一个瞧上去十六七岁的男生身上就很奇怪了。程尧光素来不会置喙他人异于常人的爱好,在得知左时寒姓左后,更是意识到他怀中的恐怕不是普通的人偶,而是偶师操偶术的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