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女生不爱美呢?
如果不是这个病,她又怎么会因为化疗而大把大把掉头发?
丁小敏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这辈子会落得这般下场。
外婆去世后,她很多次想自我了断,但都没成功,渐渐也便放弃了念头。既然医生说她最多活不过半年,那就耗着吧。
耗到这副破败的身子自己扛不住,就可以去天上跟外婆团圆了。
只是她能接受自己濒死的现实,却不能接受自己以光头的形象离开。
青春期的孩子本就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却是能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许掉落的并不只是她的假发。
还有她唯一的、仅剩的自尊。
谢彩芳心疼坏了,伸出胳膊轻轻揽住丁小敏的肩膀,仿佛哄着小孩儿一般,慈爱道:“没事没事,没事啊,咱们好好治病,都会好的。”
徐荣升默不作声过去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假发,拍掉上面的灰,给放到了丁小敏床头。
丁小敏埋着脑袋在哭。
尽管她极力压制着嗓音,但断断续续的抽噎还是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整个病房鸦雀无声。
许是情绪起伏过大引起身体不良反应,丁小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恶心作呕。
吓得谢彩芳赶紧去叫护士。
所幸没什么大碍。
护士叫她别多想,好好休息。
丁小敏恢复了平静,面若冰霜把假发重新戴到头顶,翻身又如往常一样沉默地睡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夕阳下山。
余晖从窗口倾泻,金黄金黄的一片洒在床头。
丁小敏第一次生出了想去外面走走的念头。
她不想麻烦别人,自己硬撑着坐起。一阵天旋地转后,视线终于开始清晰。
白天来的两个老人这会儿不在了,只有陆尔陪在陆唯床边。
丁小敏用脚尖试探着找地上的鞋。
“在另一边。”陆尔抬眼,提醒。
她的善意恰到好处,不会惹得敏感的丁小敏不快。
陆尔见她花了几分钟才穿上鞋,起身颤颤巍巍似要往门外去,皱眉。
等丁小敏好半天走出病房,顺着走廊一步步走向住院部前的花园,倚着门框默不作声观察着的陆尔,才确定对方是想去散心。
她扭头,对着床上玩积木的陆唯道:“小姑也带你出去透透气好不好?”
陆唯乐得离开病房,闻言赶紧点头。
于是陆尔便牵着陆唯的小手,远远跟在丁小敏身后。
她没有走得太远,也许是化疗后的身子实在虚弱没劲儿,最多只能支撑她走到花园边的长椅上坐下,便开始疲累地喘气。
花坛里的花开得美丽极了。
红色的、粉色的、白色的月季在绿化衬托下,绽放着这个夏季属于它们最有活力的生命。
既高雅又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