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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场上的波谲云诡也好,战争中的不测风云也罢,她都自问算无遗策,可唯独感情,猜不透悟不明,让人只能感叹命运的神奇。
她应该讨厌这种自己难以掌控的事情,但事实是,她很开心,这种名为爱情的感觉,像火苗一样,从她心中一簇簇地升起,令她无从抵抗,只能顺从自己的内心。
她拽起周如海的军装衣领,将他拉至自己面前,再次吻了上去。
翌日。
城北刚刚兴建的小城之中还是没来得及规划别的建筑物,只有主帅的别院突兀地矗立在城中心。
周如海御空飞行至此,脚步轻点,轻盈地落在了周行的别院之中。
甫一落地,便听到院内传来咿咿呀呀的女人唱腔,声音很是耳熟。
“……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①……”
他皱了皱眉,伸手直接推开了房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屋内开着大功率取暖器,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里,将室内烘烤得犹如炎夏。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②……”
纤细白皙的女人赤脚站在地板上,穿着件粉绿色的吊带印花睡裙,扭动着柔软的腰肢唱着歌,一颦一笑都是诱人的风情,她像一颗熟透的蜜桃,任何一个男人都抗拒不了她的诱惑,至少此刻半倚在床榻上的周老板是抗拒不了的。
周如海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认出来是传说中的春莺,灾变前是个歌星,灾变后在金城也颇受权贵们的追捧,周行包了她的事情,他之前便略有耳闻,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打照面。
“卧槽……”冷风灌进来,周老板冻得打了个激灵,张嘴就要骂,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不敲门直接进他的房间,然而当他看清周如海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时,顿时把一肚子的脏话咽了下去,讪讪地叫了声,“哥。”
周如海冷笑了一声:“你来这儿干什么的?”
“爸说你被围困了,北都需要人,我,我就来了。”
他说得怯生生的,像个捏不烂踩不憋的狗皮膏药,周如海有些发不下去脾气了,将身后的门关上,低声道:“你既不是异能者,也没有领兵经验,你来有什么用?”
身为周家的儿子却没有进化出异能这事儿,对周行来说一直是个痛处,要是别人当面这么说他,他早就翻脸了,可这是他哥,他只能脸色发青地憋着,冲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女人使了个眼色,低声道:“里屋去。”
春莺惊讶地瞧了怒气未消的周如海一眼,她还是第一次见这小霸王如此吃瘪,听闻少帅和周行是亲兄弟,但看着却是半点不像。周行五官生得极好——或者说太好了,有些男生女像的意味,气质阴柔,总让人感觉他背后藏着把匕首,随时准备掏出来暗算别人,周如海却眉目舒朗,高挺的鼻梁,有神的双眼,即便冷着脸,都给人一种一身正气的感觉。
她抿唇一笑,从一旁的椅子上抽了块披肩将自己清凉的上半身裹了起来,低眉顺眼地转身离开了。
周行这才走上去,拉了拉他哥的胳膊,低声道:“爸不是考虑到,我手上有折叠胶囊,能带些物资来嘛,而且他担心你犯倔,说什么不肯走,让我一定要劝你,谢铭瑄能解北都之围当然好,可若是不能,你一定要回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周如海嗤笑一声,甩开他的手:“所以你到这来,没想好好打仗,是来劝我放弃的?”
“我没劝你放弃啊!”周行一拍手,急道,“咱要是能把将士们都带回去,当然是尽量带回去,可要是不行,也得给自己准备后路啊!难道真要留在北都喂丧尸吗?”
他脸上的表情是真真实实的关切,周如海清楚,周行虽然和他不是一个妈生的,他也并不待见他,没给过他什么好脸,但他是真为自己好,可他的好,就像……就像他老子那样,带着理所当然的明哲保身。
他忽然想起当初从巢市撤离前,他几乎和周向明决裂,只是为了能留下来照顾他妈和他姐,可周向明说什么都不同意,他坚持说他妈和他姐已经没救了,如果再传染了他,那周家就彻底散了。
他不在乎周家怎么样,他只想去看看他妈和他姐,哪怕只是陪她们走最后一段路,可周向明把他关了起来,因为他剧烈反抗,甚至不惜对他进行了精神控制。
他对那段时间的记忆是很模糊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路离开巢市的,也不知道他母亲和姐姐是怎么死的,那段意识并不属于他自己,所以他只能记起一些零散的片段。
印象最深的是父亲对他说:“小海,原谅我,巢市完了,这世界都要完了,我们现在只有彼此了,你不能出事,我不能再失去最后的亲人了。”
“你还有周行……我要姐姐,我要妈妈……”
“你妈妈和姐姐已经没有呼吸了,我跟你一样难过,但我不能像你一样任性,”周向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目露决绝,“小行自小没长在我身边,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绝不会让你被尸腐病感染……忘记吧,小海,忘记吧,你现在要去金城,跟着爸往金城走,忘了你的妈妈和姐姐,忘记了你就不会难过了。”
旧日模糊的记忆刺得他心口生疼,周如海长舒一口气,看着面前周行认真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道不同,则不相为谋。如果爸今天有能耐自己来北都,再用精神控制把我带走,那我无话可说,也反抗不了,可惜来的是你,你说服不了我。”
周行愁得揪自己的头发,苦口婆心道:“我也不是要你现在掉头就走,谢铭瑄要是真有办法能解决丧尸潮,我当然乐意让我们的士兵都回去,可是哥,你知道北都现在有多少丧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