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是长辈,大景朝以孝治天下,我们做晚辈的自当以长辈为尊。”宋欢喜回道。“哦?”三太太有些另眼相看。“难道去溪山书院学过三月,就能有这么大的感悟?”“三婶可别取笑我了。”三太太也知她处境,“嫁进来也有好几个月了吧,还称呼自己的婆母为国公夫人,你们之间的感情怎么处得好?”“国公夫人应该是位距离感比较重的人吧。”宋欢喜笑了笑。三太太闻言却突然不悦。说什么距离感比较重。大嫂是什么样的人,她这几十年也摸出了些。如果换作一个满意的儿媳,大嫂绝不可能是这样。看来这个宋欢喜也不怎么真诚。“你可别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我这人直来直往,若不想与我交好,你不必勉强自己。”三太太说完也不管宋欢喜尴不尴尬,拿起筷箸就开吃。宋欢喜被她这样的一记直球打得有些措手不及。这位三太太,和她想的很不一样。宋欢喜赶紧道歉,“三婶莫怪,我入府这几个月,所见所闻后,以为人人相处都当如此,是我想窄了,请三婶见谅。”三太太听了又高兴起来,“嗐,少说这种话,快吃吧,吃完了带你去看宁丫头。”“好。”二人用完饭,三太太就带着宋欢喜去见顾长宁。顾长宁如今正值黄口之年,十一岁的小娘子脸上稚气未脱。在国公府众人的眼中,她就是个小孩子。但顾长宁的性格和某些想法,常常和她的年龄截然相反。“这孩子心思老成,总把自己当做大人,有什么也放在心里,你年龄虽比她大,她说不定比你更有主意。”三太太一路上说起顾长宁。对唯一的亲生女儿,做父母的怎么疼都不为过。但偏偏这个女儿又极为省心,基本没让三太太操心过。三太太也愁。“我怕她渐渐大了,就离我越来越远。”宋欢喜安慰,“三婶别担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也有每个人要走的路。”“唉,你这样说也对。”二人边走边聊,这一聊就聊到了顾长宁的院子。和微澜院的整齐划一不同,顾长宁的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原本宽敞的院子,只留下了几条仅供二三人并肩而行的小径。宋欢喜没想到,三太太口中少年老成的顾长宁,竟有如此雅趣的心境莳花弄草。宋欢喜以前不曾了解过八娘子顾长宁,如今却对她有些好奇。“阿宁,阿宁,你二嫂来了。”三太太在院中就开始喊。吱——其中一间房门打开,顾长宁站在那里。“娘,二嫂。”“你大伯母心疼你过于安静,让你二嫂多来陪陪你,正好你今天放假,就和你二嫂一起去玩儿吧。”“哦。”顾长宁点头。三太太把人带到就走了,留下宋欢喜对着一院子的花草树木,和顾长宁。“这些都是你种的?”宋欢喜摸了摸最近的一朵花。“别碰!”顾长宁飞快阻止,快速跑到她面前。看到宋欢喜手指被刺扎了一个洞,顾长宁沉静的面容变了变。她掏出一个瓶子,倒了一颗药递给她,“吃下去。”“这是什么?”宋欢喜把药吞下。“解药。”顾长宁解释。宋欢喜错愕。“这些花草,有些有毒,你运气还真好,一来就碰上株带毒的。”宋欢喜:“……”“你身上的毒不宜在这里多待,我们出府去吧。”“也好。”顺顺当当出了府,直到上马车,宋欢喜才犹豫着问。“我这毒,没什么事儿吧?”“不碍事,你吃了解毒丸,过一阵就好了,我会看着你的。”顾长宁答。“那就好。”宋欢喜还心有余悸,谁会想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娘子,院中种的东西会带毒。真是闻所未闻。出了府,宋欢喜想去西市。顾长宁却有自己的想法。马车载着二人到了一个路口。顾长宁让车夫停下,领着宋欢喜穿过两条街道。直到她们停在一个外观并不显眼的店铺前。抬头一看,水墨坊三个大字瞬间映入眼帘。宋欢喜一怔,“怎么会想到来这里?”难不成顾长宁发现了什么?顾长宁没发现她的不对,眼中蕴含一丝好奇。“常听二房的长轩哥哥和我几个兄长提起过此处,早就想来了,今日正好有机会。”说完顾长宁就拉着她进去。宋欢喜想阻止。因为周振扬和李三,她知道水墨坊是做什么的。但顾长宁才多大,若今日让她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三太太或许要找她拼命。“八娘,你若是想要买笔墨,我们去别家看看吧。”宋欢喜试图拉她走。“先进去看看。”顾长宁坚持。宋欢喜:“……”宋欢喜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刚进去,就看到满屋子的笔墨整齐排列,各式各样应有尽有。还有秀气的书生书童在选种类,小二在旁边一本正经的介绍。光看这样的景象,没有人能想到此处另有乾坤。宋欢喜下意识松口气。谁知她这口气还没松完,顾长宁就主动找了个小二,递上一个牌子。小二惊异地看着这位明显还很小的娘子,“这位小娘子是……”“墨轩公子,乃我至交好友。”顾长宁面不改色答道。“哦。”小二忍不住又核对了一下牌子,还问了两个问题。等顾长宁都一一答对,小二才带她们进入一个帘子内。从此处穿过一间厅堂,就出现了一个楼梯。顾长宁抬步正要往上走,宋欢喜却拉住了她。“八娘,我们别进去了,我看着似乎不大对。”顾长宁拍拍她的手,“放心,里面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观你也是个守规矩之人,不如去长长见识?”宋欢喜实在很不想长这种见识。很奇怪的,明明顾长宁年纪比宋欢喜更小,此时却比宋欢喜更沉得住气。二人顺着楼梯往上走。整片空间里都飘荡着浓郁的书香和墨香。不止如此,目之所及的每间房前都有一个个十分具有书香气的名字。顾长宁带她推开了其中一间房,二人走进去。“原来里面长这样。”顾长宁打量着房间。其实和正常的居室差不多,甚至比有些人的家中更齐全。“这是谁的房间?”宋欢喜问。“长轩哥哥的。”顾长宁答。宋欢喜忍不住问,“你偷了顾长轩的牌子来此处,他知道吗?”顾长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隔壁突然一声长叹。“唉——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