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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缭绕,水汽漫泽,浴池四角修有龙吐水,也不知这温泉引自何处,真是处巧夺天工的享乐之地。
人一旦有了蠢蠢欲动的心念,便很难抑制住。
南漪里里外外将这处殿宇搜寻了一番,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如今外道宫门又上了锁,这里除了自己再无旁人,暗暗盘算着,至多一炷香功夫,哪怕在水中打个滚儿就出来也是好的。
于是再难扼制心头的那个渴望,咬了咬牙,犹豫半晌,仍是抽开了僧袍一侧的系带……
隐在暗处的人透过雕花菱格窗,只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葱白似的指节,在那灰白罩衫上徘徊摩挲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似的,缓缓牵起系带的一头。谁能想象得出,那宽肥粗糙的僧袍之下,包裹的竟然会是如此曼妙的玲珑身躯。
她背对他宽衣,牵起已敞开的前襟,双臂自宽袖中渐渐脱出。
眼前的少女就像一副正舒展开的卷轴,一点一滴,一尺一寸,展现着那深藏的惊人的美。
先是玲珑的双肩,刀削似的完美的弧线,身子还略纤细,肩头的小骨节随着她的动作起伏,修长匀称的上臂,与之一同露出的,还有背上的一对蝴蝶骨,腾挪之间,展翅欲飞一般。
他从来都不是急色之人,昨日也不知怎么了,闹的没见过女人似的,他暗暗自嘲,如今再细看她,竟多了一份静待花开的闲适,反倒较之前得趣许多。
她试探地放了一只脚拨了拨池水,才缓缓走进去,待整个人都没在水中,舒服的轻轻叹了口气。
连着几日的颠簸,又经了那样的一场噩梦,身上都冻透了,如今煨在这温泉中,寒气终于一丝丝退去。
手指滑过身体,有些地方一触即疼,绵延的钝痛时时提醒着她,那些并不是梦魇,一切都真实的可怕,她甚至一闭上眼就能想起那样一双眼睛。她在昨日之前,一直信奉相由心生,可到如今才发现大错特错,原来恶鬼有时也会有明亮澄澈的眼瞳。
不知是否因氤氲的水汽,她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掬了捧水撒在脸上,甩了甩头,她想起与先生的承诺,不再令自己耽于那些苦痛,吸了吸鼻子,转身欲要出浴。
可谁想方一转头,视线中竟出现一双重环云纹皂靴,她像被人击中一般,一时僵在那里,竟都忘了自己此时正一丝不挂地立在水中。
湛冲饶有兴致地牵起袍角,缓缓蹲下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新出浴的少女,一身湿漉地站在池中,黑缎似的长发荡在肩侧,覆住一边的玉玲珑,眼睛略有些发红,可唇瓣苍白得很,一脸震惊地瞪着自己,似乎被吓到了,怔怔与他对视。
“美人浴兰汤,莫负春光。”他闲适笑着,看她惊慌失措地背身藏在水中。
第16章拭背
南漪双臂环住自己沉在水中,怎么也想不通那个人如何出现在此地,又在哪里看了多久,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发觉,只觉又羞又恼,如今更无措是,他在那里,自己连出水都不能够,怎么摆脱此等境地?
湛冲倒闲适自在的很,含笑问她,“可洗好了?”
“凉人果真披发左衽,蛮夷竖子,竟不知非礼勿视!”她气急了,一桩又一桩腌臜事都与他有关,长到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那个在她口中披发左衽的蛮夷竖子,并没有因她的羞辱和呵斥而有半分悔悟,反而笑意更甚,拾起她方才脱下的僧袍,嫌弃地扬手一抛,不屑道,“这些秃驴的麻衣满是积年香灰味儿,快别穿了。”
南漪气极,可现下自己这种境况拿他亦无可奈何,一时又不能发作,只能狠狠看着他,如果眼刀可以化形,那个人早变成莲蓬了。
可她的气势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因他接下来的举动而变调。
“你……你要干什么!”她惊恐地看着他慢悠悠卸了腰间玉带,又解起衣服来。
“在这里能干什么?自然是沐浴。”湛冲兀自脱衣,又好笑地看着原本恶狠狠瞪他的人,一下子转过头,再不肯面对他了。
不去看,但听觉分外敏感,玉带落地的声音,罩衣落地的声音,皂靴落地的声音,这些窸窸窣窣的响声惹得她异常心烦,却又无计可施。
他大咧咧一脚跨进去,见背对自己的少女慌忙又往角落躲去,不禁莞尔。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向来不会委屈自己,可惜行军打仗不似旁的,便是统帅,想沐浴净身也非易事,他又天性爱洁,忍到现在已是快到极限,如今到了这里,哪有不物尽其用之理。
仰靠在池壁上,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见她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只露出一个脑袋,双臂环胸,长发披散着,从他的角度,确实看不见任何春光。
“过来给我擦背。”他故意这样说,也多少带了丝捉弄她的意味。
可她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一样。
他也不恼,慢悠悠转了个身,双臂交迭,趴在了池壁上,头枕着胳膊闭起眼睛,很懂得如何让她就范,“你不过来也行,那就让你身边那个黄毛丫头代劳,亦无不可。”
这话果然点了她的炮仗,只听得她厉声斥道,“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她还是个没成人的孩子?禽兽犹知不欺弱小,你竟连禽兽都不如!”
湛冲暗自腹诽,自己从无那等怪癖,只怪湛泽那个烂根王八,王璠欲从他那里入手,才弄来个没长毛的丫头欲投其所好,自己如今不过善加利用罢了。
“我耐性有限,再聒噪,就让你见识下'蛮夷竖子'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