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话锋又转,“只是地牢阴湿寒冷,此处问案实为不妥,大理卿乃股肱之臣,不可怠慢,本使这就着人去收拾厅堂,将嫌犯转入厅堂之内,再让人架上炭盆,备好暖汤,务必尽到地主之谊。”
说着,便要打开玄铁栏杆,着人进来收拾。
秦淮舟听出弦外之音,磨墨的手一顿。
玄铁栏杆被机关牵动,向上收回,发出一阵吱吱扭扭的声音。
秦淮舟侧头看着栏杆收回原处,点点头,对她说,“口供、经手流程文书,这几样我可以答应借你一观。但此案牵涉甚广,关系重大,诸多卷宗均是不传之秘,我虽是大理寺卿,却也不能任性行事,再多的,恕我不能答应。”
苏露青依然站在方才的位置上,听到这话,眉眼微弯。
既然服了软,那就能好好谈了。
“可以,劳烦秦卿这就着人去准备吧。”
……
卷宗到手,苏露青坐在新搬来的椅子上翻阅几份卷宗,耳边听着秦淮舟从容问询何玉的声音。
方才两人各退一步,约定,她旁听秦淮舟问案,同样的,这些卷宗她也只能在秦淮舟的视线范围内阅览。
为显公平,梁眠和尹唯也被要求入内,守在地牢门口,互相监督。
苏露青仔细比对一番口供与手书。
何璞的口供与他写过的绝笔血书有些出入。
口供之中他声称冤屈,只承认自己倒卖过几千担粮,时间也在七县蝗灾发生之前,那二十万担不翼而飞的赈灾粮与他毫无关系。
绝笔书里却对贪污二十万担赈灾粮一事供认不讳,但对于其中细节,如何倒卖,如何敛财,并未提及。
另一份。
赈灾粮的经手流程文书,每位主事人的钤印都清清楚楚,均是户部官员。
苏露青在心中将看到的名字默记下来,准备派人逐个细查。
她脑子里想着账簿与何璞之间的关系,秦淮舟如击玉般的声音不经意间缓缓漏进耳中,让她不知不觉间多听了一会儿。
那厢何玉在秦淮舟问话过后,想,“为兄长办完丧事以后,我与管事他们一同回城,之后就在安化门前分开了。”
秦淮舟一边笔录,一边问,“你没有再一同回何府?”
何玉摇摇头,“兄长已经入土为安,我的心事也就了了,只想回家蒙头大睡一场。”
“你可发现管事他们有何不对之处?”
何玉又摇摇头,“他们也是可怜,兄长蒙冤而死,府中又没有、咳,又只剩老母亲在,以后阖府上下既无朝廷俸禄,又没有别的产业维生……话说到这里,不知可否请大理卿做主,允我卖掉兄长的宅子,遣散仆从,换钱来侍奉老母颐养天年?”
“你既然提到这里,本官也不再瞒你,”秦淮舟怜悯地看向他,“还请节哀,昨夜何府被歹人侵入,全府上下,无一活口。”
“啊?什么——!”何玉听到这里,眼睛一翻,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