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露青随意走到一处,揭开最上面的箱盖往里面看去一眼。
里面装着半箱黄澄澄的波斯枣,因着从岭南运来,路上怕坏,便又在周围隔出半箱冰保鲜,冬日里冰不易化,波斯枣盛在里面,色泽与刚摘下来时无异。
几名亲事官刚将上一批年货抬进去,出来看到她,先见过礼,接着就继续搬动这些年货箱子。
她随口问了一声,“哪儿送来的?”
西市也有波斯枣,不过运到长安来的波斯枣都是经由水蒸火炼处理过的干枣,岭南虽有移栽,但结出的果子不多,鲜果基本都是送进宫中的贡品。
亲事官搬东西搬得满头大汗,抽空回道,“是靳府。”
苏露青有些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
靳贤虽然因“伤病”不宜露面,这种年节的礼数还是要顾及,但这新鲜的波斯枣还是头一遭送来,往年送到明面上的,不过是些寻常阿月浑子之类的东西。
梁眠见到她,匆匆来到她身边,见她的目光还落在那些年货上,就说道,“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波斯枣泛滥,每个衙署都得了些,听跟船来的小吏说,岭南今年结了不少果子,除去送到宫里的,各处多少都能匀些出来尝鲜。”
苏露青点点头,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也没多问,只说,“昨夜探查情况如何?”
“三处地点分别查过,山壁之内有几间密室,里面都收着许多麦粒,想来就是坊内的私仓,那些麦粒属下带回一些,和在来庭坊发现的异样麦粒一样,所有的麻袋里装的都是这种麦粒。”
“昨夜在坊北私仓,没出过异常?”苏露青忽然问。
“没有啊,”梁眠摇摇头,“林丛带人去的坊北私仓,只是几座寻常仓房,探查时还碰见了大理寺的人,为免打草惊蛇,两边都没出声,只查过那些仓房里存储的东西就走了。”
苏露青听后思忖着,看来,昨夜果然还有第三批人混在其中,只是不知是哪边派去的人。
说话间,两人穿过前庭,进入苏露青所在的书房。
梁眠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把像麦粒又不是麦粒的东西。
苏露青也将昨夜自己私藏的、还有刚从秦淮舟身上拿走的一道拿出来作比对,这些“麦粒”特征相同,应该就是同一种东西。
“苏提点,渡口那边的货船还不曾出发,可要将货船暂时扣下,查查那船上的东西是不是这些?”
苏露青摇摇头,“不可。”
她看着这些“麦粒”,道,“盯紧渡口,他们不会只运出这一船,渡口附近的仓库应该还有存粮,盯紧这几处地方,看是什么人从中调度。”
梁眠应下,跟着说起总衙那边的事,“对了苏提点,还有件事儿,总衙收了一套卷宗,说是各地法曹统一递交上来的,中书省那边看过,是先报到宫中,等宫中点了头,再送来的。”
苏露青直觉这里面有事,“什么样的卷宗?”
各地州县法曹专司刑案,除非当地突发要案,其它案子均由法曹宣判执行,如今突然有这么多法曹往京中递交卷宗,其中定有蹊跷。
梁眠压低了声音,“卷宗送来时,我偷偷瞄了一眼,好像是很多已被判刑的人犯,都在执行过程中,无故失踪了。”
“人犯失踪?”苏露青听到这里,心中一动。
人犯从落网到判决,大部分时间应该都被关押在牢里,执行宣判结果时,身边更是有衙差全程随行,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