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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探手,柔和地拍了拍桓悦的背。
桓悦已经长得比她高出很多,身形颀长。只有这样拥抱在一起,触手可及的衣衫下是纤薄的脊背,明湘才会恍然惊觉,其实衡思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君主。
他的双肩上担负着一整个国家的重量,犹如行于钢丝之上,下方便是万丈深渊,一旦跌落,粉身碎骨的不只有他自己,还有一整个大晋。
怎么能不紧张呢?
《诗》中也曾说过,面临政局时,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就连明湘都在下意识地担忧那场随时会爆发的南北之战,而作为大晋的君王,十六岁的少年皇帝,他背负着最沉重的压力,丝毫不能失措,内心又该有多少焦灼和辗转反侧呢?
“你可以怕,但不要太害怕。”明湘的声音轻如耳语,“我陪着你呢,胜了,自然在情理之中,如果真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几率败了,我也陪你一起死。”
这句话乍一听是非常缠绵旖旎的,生死与共不过如此,然而明湘的眼底却一片清明冷静,毫无半点缠绵悱恻之色。
她的意思也非常简单,而且直白。
明湘出身在南朝,属于采莲司埋下的一枚暗子。她能毫不留情斩断与采莲司的所有纠葛,是因为大晋皇帝对此并不在意,并且愿意毫无条件地帮她隐瞒身份。然而一旦大晋一溃千里,彻底败给南齐,桓悦自身尚且难保,更遑论保护明湘。
到那时,采莲司不把明湘活生生剥皮拆骨才怪。除了一死,根本没有任何出路。
桓悦从明湘肩头抬起脸来。
他长久地凝视着明湘近在咫尺的面容,突然抬手掩住脸,笑出了声。
这笑意并不像是全然的欢悦,似乎还混杂着怅然与无奈。
明湘只感觉唇边一热,桓悦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啄了啄她的唇瓣,语声中带着无奈的笑意。
“我怎么敢呢?”
他轻轻蹭着明湘的面颊,像只小小的、火红一团的狐狸,正用它火红的皮毛围绕在明湘脖颈间。
“我怎么敢让你落入那种危险的境地呢?”桓悦轻声道,“皇姐。”
。
烈日炎炎,御花园中连一丝风都没有,几乎能把人活活烤干。
盛仪郡主十分聪明,她不愿回慈宁宫,又不能强行插到明湘和桓悦中间,于是转头到了凝和殿去。
她和明湘自幼交好,凝和殿的宫人拿盛仪郡主也当半个主子。把盛仪郡主引入小厅中,放上冰盆,奉上茶点。
盛仪郡主惬意地坐在窗下的小榻上,凝和殿南面临水,夏季虽然凉爽,却也多蚊虫,不宜长住。是以东边的后殿是武安王妃柳饮冰的住所,明湘住在北边侧殿,南边小厅多半拿来待客。
窗外便是宫中唯一的湖,瑶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