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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使睡莲浮现的方式不只有酒水冲洗,长期的温度升高也会让它隐隐显形。
这其实是一幅令人遐思无限的图景。然而明湘注视着她肩头倒映出的睡莲倒影,眉头一点点拧紧,抬手抚摸上那一处,露出了几近嫌恶的表情。
她时常会痛恨这朵盛开在她身上的睡莲,因为在明湘眼里,它象征的是为人所控的身不由己。
明湘此生最恨受制于人。
她情不自禁地微微用力,指尖几乎要楔入血肉之中,却在感受到疼痛时蓦然清醒过来。削葱一般的指甲刺破了皮肉,一滴极小的血珠颤巍巍涌出来,凝固在她锁骨下方的睡莲红痕之上。
明湘突然想起母妃右肩上那片狰狞伤痕。
母妃对这朵睡莲的痛恨比她更甚,甚至痛恨到了不惜下手用烧红的炭按在肩膀上,试图用这种剧痛的方式将它除去。然而伤疤深入血肉,那朵睡莲却还是顽固地存在于血肉之下,似乎只有挖去血肉,剔走骨骼才能让它彻底消亡。
武安王妃严重烫伤了肩膀,消息一瞬间传到了先帝那里,尽管母妃声称自己神智恍惚时不慎摔倒打翻了炭盆,但先帝还是坚持认为凝和殿宫人照顾王妃和郡主不力,撤换处置了大批宫人。母妃没有办法,只好停止这种自毁的行为。
那朵睡莲有如跗骨之蛆,直到柳饮冰深埋于西山陵下,都没能摆脱它的纠缠。
她放开手,凝望着水中单薄的倒影,突然呛咳起来,越咳越用力,渐渐缩成一团。
泉水温热,明湘却觉得有些寒冷。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寒冷,只感觉眼前渐渐模糊,有温热的液体涌出了眼眶,滴落在水面上。
“郡主。”守在外间的梅酝闻声挑起帘子朝内张望,“郡主没事吧,奴婢进去好吗?”
听到梅酝声音的瞬间,明湘下意识将自己沉入水中,遮住肩头的那朵睡莲。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已经不必再隐藏了。
明湘扬声:“进来。”
梅酝捧着雪白的中衣进来:“郡主,皇上在寝室内等您呢。”
“衡思来了?”明湘披好衣衫,由梅酝给她绞去发丝上的水珠,快步而出。
桓悦正坐在明湘寝室外的小厅里,信手翻阅着明湘收藏的某本文集。听到明湘的脚步声,桓悦愉快地抬起头来,笑容却在面上顿住:“出什么事了?”
“什么?”明湘一怔。
“皇姐哭过了?”桓悦细细打量着明湘的面容,见她下意识侧了侧脸,更加肯定,“出什么事了?”
跟在明湘身后的梅酝:???
“没什么。”明湘知道瞒不过桓悦,在他对面落座,“想起了母妃而已,没有事——你怎么晚间过来了?”
桓悦不知想了些什么,神色微微变幻,没有立刻回答明湘的问题,反而郑重地牵住她的手,温声道:“皇姐放心。”